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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战前后目击记-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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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28 16:40: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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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黄昏时分,几个试图打一些野兽来充饥的突击队员又沮丧的提着枪走回来,
他们在森林里搜寻了整个下午,却没有见到任何动物。原来,比亚山区的野兽早已被连
年的枪炮声吓得躲到更远的森林里去了。此时,极度的饥饿终于使人们失去了人性,突
击队员准备吃掉唯一的可以找到的食物:三个俘虏中的一个。
    他们请示过贡席上尉之后,挑出了一名尖叫着的、身材矮小的老挝姑娘,把她剥光
衣服后,倒悬在一条垂在两棵大树之间直径有十厘米的藤条上,然后用匕首割断了她的
喉管,鲜血从那名老挝姑娘被切开的喉管喷了出来,她激烈地扭动着身子,反缚着的手
臂上下挥动着。渐渐地,她的动作缓慢下来,身子不时地抽动一下。
    还没有等到那个老挝姑娘完全断气,几个突击队员就开始肢解她。半个小时内,那
个姑娘的尸体已经被肢解成五个大部分,耳朵也被割下,头颅被扔到密林中去了。贡席
上尉对那几块肢体进行分配,将臀部和大腿的肌肉留给我和其他两个人,其余的部分按
肉质的多少和好坏分给十六名突击队员。最后,把割下的两只乳房和从腹部取出的子宫、
阴唇等器官留给了那两俘虏。
    篝火燃起来了,突击队员们各自用刀挑着人肉在火上烘烤着,然后放到口里俎嚼。
我接过贡席上尉为我烘烤成粉白色的沁着油珠的臀肌,胃里一阵作呕。
    “我不想吃。”我把那个散发着象熬猪油一样气味的人肉还给了正在专心剔着人肉
的贡席上尉。
    贡席上尉抬起头,用他老挝人特有的、无神的目光望着我,然后慢吞吞地用越语对
我说:“那么,什么食物也没有了。你总不能这样饿死吧?”
    所有的人,包括贡席上尉,都不理理睬我,专心地烘烧着从那个姑娘身上割下的肌
内,被烘烤的人肉发出很浓的味道。直到两天之后,极度的饥饿才能使我感到那味道多
么诱人,多么令人抑制不住俎嚼的欲望。
    贡席上尉把那两只烤成半透明的、向下滴着脂肪的乳房,送到了那两名被俘的姑娘
面前。她们畏缩着,嘴唇不停地颤抖,从喉咙里发出极度恐怖的声音。她们目睹了刚才
杀人的磬,早已以被吓得魂不附体了。
    “你总不能就这样饿死吧?”这是贡席上尉那天晚上在“人肉宴会”中对我所说的
唯一的忠告。
    所有的事情都在沉默中进行着,每一个人都急切地等着未来的食物能尽快地熟透,
以填补他们绝望的腑脏。
    锡芒坚决地拒绝食用她同伴的肉体。虽然她已经饿得歪倒在岩石边。之所以贡席上
尉和其他突击队员不约而同留下了锡芒,显然是由于他们迷上了那个十九岁姑娘垂及小
腿的长发和没有体毛的胴体,希望在他们在绝望之前增援部队能够赶到。
    然而,第五天的中午时分传来了锡芒凄厉的尖叫声,几名突击队员把她按在地上,
正在剥光她的衣服。我明白,锡芒的末日终于来到了。
    由于饥饿和疲惫,锡芒在挣扎中昏迷过去。突击队员们把锡芒剥得一丝不挂,将她
手腕和脚腕上的银镯除掉,拖到那根几天来一填用以屠宰的粗藤下倒悬起来,锡芒的头
发垂到了地面,她那年轻光洁的胴体身躯摇晃着,马上就要被肢解成血淋淋的几个部分,
放到篝火上去烘烤成焦红的颜色,她那双厚厚的嘴唇得到将不是热烈的亲吻,而是贪婪
的俎嚼和噬咬。
    突然,就在那名突击队员准备使劲将匕首插入锡芒腹中的时刻时刻,锡芒睁开眼睛。
她一瞬间明白了将要发生的一切,发出长长的、惊恐异常的惊叫。
    她在用老挝语喊叫着什么,眼睛瞪得很大,被粗藤条反捆着的双臂向外扣出,身体
剧烈扭动试图躲避那名突击队员手里向她小腹内戳进去的匕首。
    听到锡芒喊叫,贡席上尉站起身来走过去,同锡芒用急速的老挝语交谈着。
    不久,突击队员把锡芒从藤条上解了下来,一个突击队员拿过她的裙子去为她穿上,
这一切突如其来的骤变使我迷惑了,顷刻之间,每一个人似乎都恢复了文明期的理智;
接着,锡芒在突击队员们的簇拥之下,向山岩下面走去,进入了浓密的原始森林。
    “他们去找食物去了。”贡席上尉告诉我。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锡芒终于讲出了寻找食物的途径。她告诉贡席上尉,在山岩的
密林一端有一条溪流,如果把手榴弹投进去,炸死河鱼,再把浮到河面的鱼捞出,便可
以长久地解决食物断绝的困难。按照习俗和信仰,当地信仰佛教和拜物教的居民是不食
鱼的。
    锡芒后来说,几天以来她一直等待着我们将她杀死,甚至在两名同伴被吃掉以后也
不想告诉我们这些敌人,而宁愿与我们一起同归于尽。但是,当她被倒吊到藤条上的时
候,她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看到突击队员手持匕首将要剖开她的肚子,她突然感到了从
未有过的对生命的依恋,终于使她自己和我们都得到了拯救。
    第九天上午9点40分,空中传来隆隆的马达声,五加H-21型直升飞机开始在我们上方
盘旋。贡席上尉立即命令突击队员立即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三堆篝火点燃起来,向前来营
救的直升飞机报告物我们的方位。
    为了表示对挽救我们十几个生命的感谢,在到达泰国的晚干军事基地时,我们决定
释放锡芒,然而她木然地垂着头说她已经不愿意再回到老挝去了。
    切断胡志明小道的突击行动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老挝境内。此后,龙镇
的特种部队力量基地和茅汉——蒙干直升飞机基地相继陷落,富马首相三十个营的部队
已经被迫集中在甘蒙省以南的地区。从表面上看,那三十个营与原来的巴色特种力量基
地二十四个营的特种部队装备着最精良的武器和设备。但是,那些军队的素质非常糟糕,
以致美国、越南共和国及泰国不得不派出武装部队与“老挝战线党”和游击队直接作战。
    但是,老挝人特有的妥协性在共产党鼓吹的平民政策之下,使政府军不堪一击。终
于,1973年2月22日,老挝政府与“老挝战线党”签订了停火协议。
    在1975年春西贡陷落之后,西萨旺·瓦达纳国王于同年11月3日被“老挝战线党”的
军队推翻,从而结束了长达622年之久的王族统治。共产党在老挝建立了“老挝人民民主
共和国”的政权,原亲王苏发努冯成为新国家的第一任主席,而第一任总理由掌握实权
的老挝共产党总书记凯山·丰威汉担任。
    1976年春季,新的老挝共产党逮捕了大批前政府领导人和前军政人员,开始了被称
为“文化革命”的清扫运动。同年3月,五百名政治犯从万象越狱,其中大部分逃往一水
之隔的泰国。
    为大量增加人口,老挝新政府于1976年宣布法令,严厉取缔流产,违者将受到法律
的制裁;凡是生育能力超过五个孩子以上的父母,将由新政府发给优厚的补助津贴;政
府还放宽了对一夫多妻的禁令。这个尝试收效并不显著,尤其是1975年至1978年发生了
大批老挝难民外流的现象更加剧了人口减少的威胁。因此老挝新政府下令对外逃的难民
处以极刑。而后老挝军队协助越共政府部队占领了柬埔寨,将数以千计的高棉妇女运回
老挝,同时,越南北部的居民也大量迁入老挝境内定居,才使人口危机得以暂时缓和。
    老挝六十九岁的前国王萨旺·瓦达那和他的王后及子女1977年遭受了新政府的逮捕,
被送到效仿越共政府建立的“再教育中心”监禁。在那个密林中的集中营里,那位前国
王及家属至今仍在监守人员的强迫下,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如何种植蔬菜。


六、西贡国际犯罪中转站

        1977年秋天,正当越战的往事渐渐在人们心目中淡漠的时候,我在土其其的伊斯坦
布尔意外地遇到了两位来自西贡(现在叫胡志明市)的越南姑娘。
    那是八月中旬的一天,我和《生活周刊》的摄影记者费利·格里费斯到了我们二十
二天度假游泳的第四站古拜占庭帝国的都城伊斯坦布尔(旧称君士坦丁堡)。由于感到
有些疲惫,我打算在迪万奥特利旅馆好好休息一下,于是对费力说我要取消原来商订晚
上出去观光的计划。
    “哈,你的确是老了。”费利失望地说,背起他的照相机走出去。
    两个小时之后,正当我躺在装有空调的、凉爽的迪万奥特利旅馆的房间里酣睡的时
候,床头的电话铃声把我吵醒了。我以为是旅馆服务台打来的,带着倦意拿起听筒。
    打电话的是费利·格里费斯。他急匆匆地告诉我,在一家名叫艾兹瓦尔的夜总会里,
他发现了两个越南姑娘,要我立即带上录音机赶到那里去。
    当时我正在写一部有关越战的回忆录,所以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记下了那家夜
总会的名字和地址之后,我马上要了一部出租汽车动身前往。
    艾兹瓦尔夜总会位于哈里奇河加拉塔大桥北端滨河的一条大街上,我赶到那里的时
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在夜总会里,我见到两个南越陷落前由西贡去的名叫阮氏娇和
潘氏谨的越南籍舞女。
    象伊斯坦布尔任何一家夜总会一样,艾兹瓦尔夜总会的舞女同时也干着卖淫的行当。
为了进一步了解两个越南姑娘的经历,我和费利决定在那里过夜。
    开始,那个肥胖的侍者对我们共要一个房间感到惊奇,但随即会意地朝我们报以微
笑,并在把我们带到房间之后,向我建议“再来一个贱兮兮的土耳其妞儿。”
    比起我在西贡见过的那些舞女来,这两位越南姑娘既不比她们年轻,也不比她们漂
亮,大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每人只付了四百土磅(约36美元)的缘故吧;而一个土耳其
姑娘,那个侍者告诉我们,则需要七百五十土镑(约83美元)的价格。
    当晚,在艾兹瓦尔夜总会为我们提供的房间里,我有越语先向两个姑娘介绍了我自
己在越南的经历以及找她们来年目的,然后问起她们是怎样来到这个遥远的国家及她们
能够告诉我们的一切。
    起初,她们听到我操着南方味儿很浓的越语十分惊讶。直到我把话讲完,她们才消
除了我们这两上携带录音机和摄影器材的不速之客的疑惑,并且出于对我的信任,开始
毫无拘束和保留向我们谈起了她们的经历。
    ⒈阮氏娇的故事
    1949年3月15日,阮氏娇出生在越南北方城市海防。日内瓦协议签订以后,她的父亲
从海防携带着家人乘坐运接难民的飞机来到了西贡市,并在一家法侨开设的亚当时装店
做裁缝;后来,由于商店倒闭,他又到西发火柴厂做工。阮氏娇的母亲于1959年死于肺
病,她的三个哥哥中有两个在越南共和国军队服役,另外一个哥哥丧生于一场车祸;她
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都同她住在一起,作为长女,阮氏娇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同她
父亲挑起了全家生活的重担,直到灾难降临到她的头上。
    1966年春,当时十七岁的阮氏娇开始到西贡市白雪棉絮厂的包装车间作女工。作为
一个学徒,阮氏娇的工资只有越币一千八百元,加上父亲的二千五百元工资,按当时的
物价只能买四公担大米。极度的贫困使她不得不在晚上下班后,做一些洗衣之类的零活
来维持家用开销。
    一天,经过锦絮厂一个名叫坞雪的女工介绍,阮氏娇来到了黎文悦大街的德士古酒
吧做夜间女招待。这样,她就可以在下班后挣到一份固定的额外收了。
    然而,阮氏娇当时并不知道,从那天起她就注定要沦落成一名出卖肉体的妓女了。
    德士古酒吧的老板公是西贡一个黑社会组织“青林帮”的头目,专门从事贩卖毒品
和妇女的勾当;而德士古酒吧的女招待,实际也象公开的妓女一样卖淫。在阮氏娇到德
士古酒吧上班的第二天,就被公带进储藏室里强奸了。
    第二天,她找到了那个名叫坞雪的女工,说她已经决定辞去那份工作。
    她摇摇头,只是说她要照看弟妹,晚上没有时间去打工了。她记得公在储藏室里威
胁她的话:如果她找麻烦,不管她跑到哪里,他都会抓住她,把她装进麻袋扔到海里去。
她相信公干得出来。这种事在西贡早已屡见不鲜了。一次,她在码头公园亲眼见到人们
捞上来的一具被海水泡得惨白浮肿的尸体。或许,她想,公很快就会把她忘记的。
    然而,公并没有放过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阮氏娇在下班的路上,被两名手持利刃的男子绑架上了一辆
汽车,带到德士古酒吧去了。
    她被带到那间曾经在那里遭受强暴的储藏室。在那里,公告诉她,如果她想卖淫挣
钱的话,他已经为她找好了主顾,如果她不干,那么就会被立刻塞到酒桶里扔掉。
    阴森恐怖的储藏室和公狰狞的面孔使她不敢反抗。十几分钟之后,她被带到了德古
士酒吧楼上一个早有两名美国士兵在那里等待的房间里。
    后来她得知,那个把她介绍到德士古酒吧的坞雪原来也在干着卖淫的勾当;她每带
一个姑娘到德士古,公付给她二百元(约15美元)的报酬。
    从此,阮氏娇在德士古开始了卖淫的生涯,后来又被公卖到西贡龙家码头一家名叫
“伊春”的中国人开办的妓院。在那里,妓女经常到街上去找客人,有时还要到美国军
舰上去卖淫。伊春妓院的老板也是黑社会的成员,他规定妓女每天交回三百元南越币,
然后给她们“抽头”。由于从1959年开始物价暴涨和失业增加,越来越多的妇女从事卖
淫活动,这就使她们对客人收取的“报酬”越来越低,甚至有的妇女只能得到二、三十
元。那么,这就意味着她们每天必须接待十个客人才能完成规定的数额。对于那些没有
完成数额的妓女,伊春妓院的老板不但不付报酬,还要惩罚她们:把她们送到美国军舰
上去,使她们承受几十个美国士兵的强暴。从19667月到1967年4月,阮氏娇被送上美国
军舰“惩罚”了三次。
    1967年4月中旬的一天,伊春妓院老板把店里二十名妓女召集到一起,告诉她们有家
外国夜总会到西贡招募妓女,被挑上的在下午就要乘船离开越南。他说,到了外国她们
可以按小时计算得到报酬。当时有两名妓女表示不愿意离开越南而遭到了毒打,她们被
捆起来装到有黑白条纹的麻袋里——这是西贡黑社会的杀人标志:被害者将被投到海里
溺死。这种手段使其她十名妓女不得己同意接受那个法国人的挑选。
    当天下午,阮氏娇和其她六名被挑中的姑娘登上了停靠在西贡码头的一艘贷轮。她
们被装进了一个集装箱里,谁也不知道要前往哪个国家,谁也不知道等待她们的将是什
么命运。轮船在海上行驶了半个多月,在这期间,有的姑娘还在侥幸地想,或许确实会
象伊春妓院的老板说得那样,得到按小时付给的报酬。
    然而,她们直到踏上了伊斯坦布尔的码头才发现已经被送到一个无比黑暗的人间地
狱。
    阮氏娇说,在艾兹瓦尔夜总会的土耳其人把越南姑娘当作最下等的奴隶,常常把她
们弄得死去活来,甚至同时被几个土耳其人肆意凌辱。她们还被迫去学一些淫荡的舞蹈。
每天下午六时顾客稀少的时候,萨米老板就让她们半赤裸着站在艾兹瓦尔夜总会进口处
一个高出地面的方台子上表演,以引来招览生意。
    “每当我们疲惫不堪、昏昏欲睡的时候,就会遭到毒打。”阮氏娇伤心地说:“有
时候我们实在撑不住从台子上摔下来,萨米老板就会把我们带到地下室的酒窖里去鞭打。
他特地准备了两条用皮条拧成的长鞭子,专门用来抽打我们,打手在抽打我们的时候,
还要故意把鞭痕在我们身上形成象鱼网似的方格子,然后让我们光着身子再回到台子上
去跳舞。”
    这种残酷的肉体折磨使得她们每时每刻都挣扎在生死之间。有一次,同阮氏娇一起
留在艾兹瓦尔夜总会的越南姑娘遭受了毒打和轮奸之后,感到实在无法继续忍受下去,
便用绳子自尽。然而,还没有等她断气,阮氏娇从酣睡中醒来,大声呼救。那个名字叫
“桔”的姑娘被救活了,可是更悲惨的命运却落到她的头上,萨米老板把她关在地下室
里,派打手轮流看守,同时还让一些土耳其人不停地折磨她。几天以后,萨米老板把这
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姑娘转卖到土耳其内地靠近叙利亚边境的城市加济安特普去了。
    尽管阮氏娇呆在伊斯坦布尔的时间长达十年,但她仍然听不懂当地的语言。土耳其
人把她当作牲畜一样的奴隶,一直在用手势和吆喝命令她,这就使她逃跑的可能性微乎
其微了。
    1977年我们见到阮氏娇的时候,她已经二十八岁了。她为今后的命运感到十分担心,
因为她害怕萨米老板有一天从她的肉体里榨不出利润的时候,就会把这个举目无亲的越
南姑娘赶出艾兹瓦尔夜总会。
    “也许到那个时候萨米老板会把我卖给一个土耳其农民。”她凄恻地说:“要是那
样就更糟了,我到死只能给他们作一个最不值钱的奴隶。”
    最后,阮氏娇表示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到西贡去,尽管这种希望非常渺茫。
    ⒉潘氏
谨的故意
    这位前越南共和国政府官员的女儿是在她刚刚十六岁的时候被拐卖到伊斯坦布尔的,
并在那里度过了八年漫长的时光。
    潘氏谨出生在1953年,当时越南还是法兰西共和国的一块殖民地。他的父亲潘俨屹
在法国人开办的协和糖厂担任唯一的越南人理事。吴庭艳掌握政权之后,这位越南的民
族资本家设法促进了协和糖厂的股份国有化,并出任当时越南共和国经济部部长阮玉诗
的私人顾问。1963年11月吴庭艳总统被以杨文明中将为首的政变分子枪杀后,潘俨屹离
开了政府机关,在西贡工商界的喉舌《西贡商业周报》任副总编辑。
    潘氏谨是潘俨屹三个女儿中最小的一个。她自幼喜欢舞蹈,七岁的时候曾在西贡的
奥雷保大戏院参加过表演。潘俨屹特地为她聘请一位法国的舞蹈师。然而,尽管她出生
在政府官员家中,但生活状况也并不宽裕。她记得,当时她父亲的薪水每月是南越币七
千五百元左右。这个数目在物价飞涨的西贡养活一个一妻三女之家,也是十分拮据的。
    1959年之后,西贡的社会秩序极为混乱,大批由北越派回来的恐怖分子到处进行暗
杀活动,几个月以内就有许多高级地方官员遭到了杀害。因此,潘俨屹严厉禁止他的三
个女儿单独外出。即使这样,潘氏谨还是没有能够逃脱掉袭来的厄运。
    1969年3月份的一天下午,当时还在张永记学校读初中的三年级的潘氏谨放学途以发
艳路玉映发电厂的时候,遭到了几名黑社会分子的绑架。
    “一辆冷藏车突然停在路边,四个男人跳下车向我扑过来。”潘氏谨回忆起被绑架
的时候说:“我吓死了,扔下书包就跑,可是被他们追上捉住了。一个男人用布先堵住
我的嘴,然后同另外三个男人一起把我拖进冷藏车里,当时附近有一个穿警察制服的人
在向这边张望,却根本没有打算过来解救。”
    潘氏谨被带到一个地下室关了起来。匪徒们给她的父亲潘俨屹打电话索取五十万元
南越币的赎金,否则就要把他的女儿杀死。盛怒之下,潘俨屹报告了西贡警察总署。当
两个匪徒前去取钱的时候被警察开枪打死了。因此,匪徒们把潘氏谨狠狠地毒打了一顿,
然后十几个人一起轮流奸污她。为了报复潘俨屹,他们把潘氏谨带到电话机旁,一面用
针刺她的乳头,一面让她给她的父亲挂电话。潘氏谨痛苦地呻吟着,求父亲赶快凑齐五
十万元赎金送去,否则匪徒们将要把她折磨死的。从电话中听到女儿的惨叫,潘俨屹心
急如焚,不得不到处借款,几天后才凑齐了五十万元。然而,匪徒们收到了赎金,却没
有把潘氏谨放走。匪徒们一面布置暗杀潘俨屹,一面把潘氏谨用冷藏车运到西贡码头,
把她卖给一个在泰国吞武里市开设按摩院的男人。
    潘氏谨被那个叫他纳·信戎的泰国人用越南渔民的机动船运到吞武里市做了按摩女
郎。
    信戎原来是法侨在堤岸的罗芝维尔工厂的工头,1959年回到泰国的吞武里市开设了
那家按摩院。潘氏谨在信戎的店里不仅每天里工作十几小时以上,到了晚上还要遭受信
戎的百般蹂躏。“到了6月份,我总感到恶心,不住地呕吐,月经也不来了。我找到信戎,
告诉他我已经怀孕了,可是他用不屑一顿的眼光看了看我,口里骂着走开了。”
    说到这里,潘氏谨抽泣起来。她说在她怀孕以后,信戎还是象以前那样对待她。即
使当她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他还强迫她跪在床上让他发泄兽欲。后来,潘氏谨的肚子隆
起很大,不能再到店里去工作了,信戎对此大发雷霆,声称要把她卖掉。
    1969年11月下旬的一天,信戎的弟弟带来一个阿拉伯商人。他们在一起商量过之后,
以五千二百泰铢(约250美元)的价格把当时已经怀孕五个多月的潘氏谨卖给了那个阿拉
伯人。信戎把潘氏谨带到一间按摩室里,强迫她脱光衣服站在床前,任由那个阿拉伯商
人抚摸她凸起的肚子和乳房,象检查牲口似地掰开她的腿,用手指在她的下身和大腿的
皮肤上磨擦。
    “检查完以后,”潘氏谨说:“那个阿拉伯商人拍拍我的头,好象很满意。当天下
午,他带着我动身到了曼谷,从那儿又上了一条商船。路过马六甲的时候,他下船带回
他在那里买的两个印度姑娘和一个马来姑娘。”
    “我们乘坐的是一个很高级的包舱。途中,那个阿拉伯商人让我们四个人都脱光衣
服跪在他的面前,然后一个一个地抚摸我们,或者用一根铜头拐杖把我们的身子戳来戳
去。到了晚上,他就弹起一把七弦琴,让两个印度姑娘赤身裸体地为他跳舞取乐。琴声
招来了同船的阿拉伯人,他请他们坐在船舱里喝酒,还允许他们抚摸我们的身子。那些
阿拉伯人喝醉了,同商人用他们的语言交谈起来,给了他一些钱,于是,他就允许他们
把两个印度姑娘领到他们的客舱里去。”
    “过了五天左右,一个矮胖的阿拉伯人来到我们的客舱,指着我同商人交谈起来。
开始,我看到商人不住地摆手,后来他拿出一叠钱,商人就同意了。”
    “我被那个阿拉伯人带到他的船舱的时候,就知道我没有办法躲过这次折磨了。他
野蛮地剥光我的衣服,然后把我按在床上。他沉重的身子压在我的肚子上,使我疼得不
住地喊叫,汗水把床上的布都湿透了。直到几个月以后在伊斯坦布尔分娩时我才知道,
孩子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他压死了。”
    到了伊斯坦布尔,潘氏谨被卖到艾兹瓦尔夜总会。老板萨米·杜兰见她的肚子圆鼓
鼓的,就让她每天晚上只宽余一条很小的三角裤衩和用薄纱制作的透明乳罩,脚蹬一双
高跟皮站在艾兹瓦尔夜总会进口处的高台上招揽顾客。这个办法果然引来了许多土耳其
人,他们围在潘氏谨的身旁,用手任意地触摸她的身体,发出一阵阵怪叫。有些土耳其
人付给萨米老板一百二十七磅,就可以把她带到房间里玩弄一次。甚至当她快要临产的
时候,还被迫接待顾客过夜。
    1970年4月的一天,潘氏谨的肚子一阵阵地抽搐。她知道已经临产了,便找到萨米老
板指着肚子用手势告诉他。萨米老板很高兴地拍了拍潘氏谨,把她领到舞厅里大声用土
耳其语对嫖客喊起什么。顿时,许多嫖客拿出钱来交给萨米老板,把痛得直叫的潘氏谨
抱起来,由侍者带领涌进一个较大的房间里。
    他们将潘氏谨的衣服剥光后仰面放在床上,把她的双臂拽过头部两侧捆在床架上,
又由两个人分开她的双腿,其他的人则用手按压她的肚子或者挤她的乳房,甚至把手伸
进她已经开始张口的下身里去。这些残暴的土耳其人把潘氏谨弄得死去活来,声音凄惨
地叫起来。这种折磨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那些狂暴的人才从已经昏死过去的潘氏谨的身
上拨出了胎儿。
    “那么晚上我真以为会被那些土耳其人弄死。”潘氏谨说,脸上掠过恐惧的神色。
“等到我苏醒过来,得知孩子早已经死了。起初,我以为这下萨米老板总该让我休息几
天了,可是没有想到,他在我生过孩子后的第二天就带来两头很大的狼狗,强迫我用奶
水喂养她们。那两条狼狗凶狠地蹲在我的身边,我被吓得哭了起来。萨米老板揪住我的
头发,狠狠地抽打我耳光,然后命令我跪在地下,由他训练两条狼狗喝奶。他临走的时
候用一把手枪威胁我,让我按时给他的狼狗喂奶,否则,就把我杀死。”
    “萨米老板把我关在办公室里面有狗的屋子里。这样狼狗觉得饿了就可以钻出来。
由于从那天以后萨米老板故意不喂饱狼狗,所以总是把我的奶水吸干后还咀嚼我的奶头;
到后来它们干脆呆在我的身边,过了一会就叼住我的奶头吸一次。就这样,我同狼狗关
在一起半年多。”
    潘氏谨放声大哭起来。她说,八年来她很想念她的父母,问我是否能给她的家里发
一封信,让她父亲想办法把她接回去。
    我告诉她,西贡在三年前就被越共占领了,现在已经改名叫作“胡志明市”。她父
母的下落也不容易打听。不过,我安慰她说,不久我将去越南办理失踪的美国战俘的事
宜,那时候我一定设法找到他们的住址,交把她这些年所受的苦难告诉他们;如果有可
能的话,我还要尽快帮助他们到这里来把她接回越南。
    潘氏谨再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挂着泪水的眼睛可怜地望着我们。
    “也许到那一天我们已经死了。”分手的时候,我听到阮氏娇小声说。
    我们离开了艾兹瓦尔夜总会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昨晚的那个侍者领着艾兹
瓦尔夜总会的老板萨米·杜兰来到我们面前。萨米老板那张黝黑发亮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先向我们问了早安,然后用神秘而不无希望的语气对我们透露说,这里还有两个刚刚
买到的十二岁丹麦小姑娘,问我们是否感兴趣。显然,他把我们当作了性变态的嫖客。
我们婉言回绝了。他又问起我们那一夜是否过得很愉快。
    “萨米,”我对他说:“要是你让两条狼狗叼住你老婆的两个奶头的话,我一定会
觉得非常愉快的。”
    没有等他来得及回答,我们就走出了艾兹瓦尔夜总会的大门。
    外面,太阳正冉冉升起,呈牛角形的金角湾河湾口映着闪闪的金色光彩。远处声声
汽笛长鸣,划破了早晨的寂静;遥望河对岸的室内大商场和古寺圆形的屋顶,在朝阳中
显得有些光怪陆离——或许,只有在此时此刻我才真正看到了这些光怪陆离的世界吧!
    然而,为什么呢?我不是在十几年里一直听到那些可怜的越南妇女的呻吟吗?我不
是一直在看着她们被一批一批地装上轮船或汽车,运到世界各地去吗?!当时西贡的报
纸不是一再刊登少女失踪的消息吗?甚至在那里的妓院、舞场和酒吧不是总能看到许多
不同肤色的女人吗?码头公园附近的吉斯米夜总会不是以“万国美女”吸引着数以千计
的美国人和外国游客吗?为什么十几年来熟视无睹的事情,在今天却激起了我的反思呢?
    事实上,对这样一个似乎不合情理的现象只有一个反而恰恰符合“情理”的解释:
由于时代、地区和种族的观念,美国人从来没有对那种与国际法大相径庭的贩卖妇女的
活动感到异常;只有在和平而理智的情况下,我们才有可能重新反省那个离开不久的过
去,尽管我们多数人至今仍然十分混沌和困惑。
    每一个参加过越南战争的老兵,都应该记得设在西贡——堤岸公路上的“人肉市场”,
或者素有“万国美女”之称的吉斯米特夜总会,并且能够轻易地回想起他们在那里度过
的时刻以及看到的、听到的和感受到的充满肉欲的邪念的情形。而那两家富有典型意义
而又徊然不同的妇女转换站最有说服力的就是:前者聚集了越南及柬埔寨、老挝、泰国
和中国流落到西贡、在生活中挣扎的可怜巴巴的下层妇女;后者则作为这种交流贸易的
结果,提供给寻欢作乐、纵欲无度的男人由黑、白、棕、黄各种肤色“炸成”的“什锦
果排”。如果说当时南越政府的经济政策导致了贫困的话,那么经营色情行业的酒吧、
妓院、夜总会的老板却大发横财,尤其是西贡这个世界最优惠的自由贸易港。
    “老兄,我今夜能让你玩个痛快。”
    这是吉斯米特夜总会皮肤黑得发亮的黑人肚皮舞舞女的声音。她们的皮肤像刨光了
的橡胶,充满了弹性的肉感。然而对待美国海军陆战队的黑人士兵,她们不是撇嘴就是
摇头,似乎受了侮辱一样。与此相反,那些马来姑娘和印度姑娘就没有那么乐观,尽管
她们竭尽奉承的笑容使黑人士兵和韩国士兵非常满意,但是她们决不会象黑人舞女那样
去为争风吃醋而大吵大闹。因为,前者从事皮肉是迫于生计,而后者却含有放纵取乐的
万分。这就是我对她们的分析。
    “吉斯米特”(kismet)这个社会世界都能够见到的国际性名字,毫无疑问地招唤着
每一个冀求在女人肉体上一逞雄威的男子。它们所具有的共同特点就是:那里的舞娘一
律穿着露乳的或者完全袒露上身的超短裙。当然,更进一步的交易也在所不限;而西贡
的吉斯米特夜总会与设在美国、意大利、日本、香港、土耳其等地的吉斯米特夜总会不
同的地方在于:你可以在那里随心所欲地提出你的要求,让她们为你跳什么舞蹈,甚至
还可以像预订商品一样用电话告诉老板你对接待你的姑娘所要求的种族、年龄、身高和
三围尺寸等等,即使你异想天开地提出预订一个处女而又不在乎金钱和时间的话,那么
你是决不会失望的。
    在西贡吉斯米特夜总会的丑闻中,最使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吴庭艳政府办公室董理郭
从德用十名越南少女交换两位希腊姑娘,并最后使他自己招致杀身之祸的事情。当时,
越南政府内部的腐败显然已经不是少数人所为,上至吴庭艳总统的胞弟吴庭儒等高级官
员,下至普通警察、士兵,早已司空见惯。正如1961年12月14日《天主教证言报》所说:
“它(吴庭艳政权)本身就是造成激起公愤的条件。”
    无论从年龄还是从地位来说,郭从德在吴庭艳政权中都属于实力派或元老派。他在
出任政府办公室董理以后,以他的“田地改革”、“垦田区计划”、“稠密区试点”等
措施奠定了他的地位。在一次“垦田区”中心部署会议上,我见到了这个个子矮小、面
颊消瘦的中年男人。他把荒芜的地区说成土沃、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的乐园,以此诱使
贫民离开城市进入那里垦荒。吴庭艳总统当即表示赞同,认为这样可以大力推动农业生
产发展,并宣布这一计划为“国策”。
    “德是个疯狂的家伙。”当时出任南越政府“定居顾问”的阿尔弗莱德·卡尔丁诺
这样说。他反对郭从德用诱骗的方式使贫民离开城市,因为那样会使(并且不久也得到
证实)那些被骗去的人千方百计逃出“垦田区”,带有强烈的愤慨和不信任的情绪涌回
城市。
    时隔不久,郭从德又说:“散居在穷乡僻壤的农民,必须置于政权的法度下。‘稠
密区’的地点,必须设置在有利该区及周围地区安全的地带,即设置在水陆交通便利的
机动区域内。”
    1959年初,芹苴隆美郡“稠密区”试点,南越政府军、保安军三个营对永顺东、方
平、隆治、社番等进行了扫荡;同年5月又对隆美隆平、永祥等地发动扫荡,仅六年就杀
死八十八人。他的这个强制性的计划虽然在治理方面取得一些进展,然而那些本来就已
经贫困如洗的越南农民,却不由自主地站到了越共的一边。他们普遍存在一种想法:多
生产粮食为什么?反正也吃不饱,说不定哪一天还要坐牢。这一切,促使南越农民对土
地盘生产完全失去了兴趣。西贡——堤岸附近的农民如同潮水般涌入城市行乞,迫使吴
庭艳政府不得不成立“反行乞委员会”。
    尽管如此,大量的农民还是不断地向城市渗透,这就更加剧了西贡、堤岸、喜定等
地的三十万小商贩和贫民生活的动荡不安。在这种社会状况下,即使是身强力壮的男子
也不得不加入乞丐、匪盗、贩毒的行列。而女人们,尤其是那些年轻标致的姑娘,则毫
无选择地涌向“人肉市场”。
    位于码头公园的吉斯米特夜总会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诞生的。与尘土飞扬、垃圾如
山的西贡市区相比,吉斯米特夜总会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世界。每到黄昏,从那栋灯光闪
闪的楼房里传出地道的舞乐、成群的美国、南朝鲜、澳大利亚、台湾的军官和士兵及越
南中、高级官员或公职人员向那变幻绚丽的霓虹灯方向走去。在他们当中,我不止一次
看到身穿质地考究的黄色亚麻凉服的郭从德悠然地出入于吉斯米特夜总会。
    我十分清楚,那些有条件寻欢作乐的越南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可怜巴巴的女性同
胞,而是集中在非他们同种的异族姑娘身上。他们可以同一位马来姑娘调笑,却不住地
训斥与他们同种的女侍;他们色眯眯的小眼睛贪婪地盯住那些扭动腰肢的印度舞女,却
对同种的婆娘不屑一顿。尽管他们有时表现得极为排外,但是对于外国女人,即使是黑
人妇女,也流露出一种毫无掩饰的兴趣。在萨克管的呜咽和色灯交织的环境里,他们并
不在舞池中跳舞,而是坐在远处望着各处肤色裸露的肩胸晃动,现出渴欲的神情。吉斯
米特夜总会的老板对于那些前来买春的越南人,则表示出不容置疑的威严,即一定要他
们付出高于他人两倍的价格,而且必须预先支付。当然,他对某些越南人也有例外的时
候,而郭从德就是享受这种特权殊荣的越南人之一。
    西贡吉斯米特夜总会的老板伯尼·艾尔索普是一个大腹便便、半秃顶的家伙,他的
弟弟约瑟规章·艾尔索普把他介绍给我。艾尔索普兄弟的性格简直大相径庭。约瑟夫是
《纽约先驱论坛报》的记者,写过不少反对越战的文章,而伯尼则是个有时对政治、战
争毫无兴趣,有时又对此充满激情的唯利是图的商人。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伯尼在
马尼拉开设了一家吉斯米特夜总会,以美女如云而博得麦格赛政府官员的青睐。而后,
他渐渐感到,在军事上作为菲律宾保护国的美国,生意几乎是单一地指向美国官兵,这
使他不得不蒙生另辟新径的想法,伯尼不久就通过天主教教士阮洛和中校与西贡政权取
得了联系。阮洛和中校在当时也是一个具备一定实力的人物,他领导着驻扎在金瓯地区
的一千二百名台湾部队。在他的帮助下,伯尼终于获得吴庭艳政府办公室董理郭从德的
特别批准(因为政府已限制西贡的娱乐场所),在西贡码头公园附近一处居民被强行迁
出的空地上建起了越南国土上第一家吉斯米特夜总会。
    时隔不久,伯尼就体会到了他在策略上的成功。
    吉斯米特夜总会刚刚开业的时候,他带来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十二名菲律宾舞娘。而
在西贡就地招收的越南女招待对身穿这种袒胸露腰的衣裙,摇晃着双乳营业的要求大吃
一惊,转瞬间便逃之夭夭。阮洛和中校向伯尼解释说:尽管越南人开设各种各样的妓院
和夜总会,但是对于公开裸露身体的营业还不能习惯。而伯尼则坚持这种他在许多国家
行之有效的办法。大约一个多月之后,阮洛和中校给伯尼送来了五名在扫荡中俘获的中
国藉姑娘,并且不费什么力气就她们同意穿上越南姑娘望之生畏的露乳衣裙。然而,那
五个姑娘却使伯尼大为失望,因为她们不仅面目丑陋,身材也干瘦得毫无挑逗性可言:
她们胸脯上露出的并非伯尼希望的那种颤动的乳房,而是两个象小姑娘刚发育的蕾乳那
样的锥形隆起。
    伯尼·艾尔索终于下了决心,从美国招聘了四名皮肤油黑发亮、两腿修长的黑人脱
衣舞女。
    伯尼·艾尔索所经营的西贡吉斯米特夜总会一帆风顺,是因为郭从德董理一直在给
予他各种必要的帮助。当郭从德董理尝到那些黑娘们屁股热乎乎的滋味时,伯尼说法感
到好运气到来了。他很快发现那位堂皇的越南政府官员对他干瘪的老婆早已毫无兴趣,
而他年轻的同胞也使他无精打采;能够填补他强烈欲望的莫过于更富于肉感的、那种被
越南男人称为ba dam(洋女人)的白人姑娘。郭从德董理虽然在公开的场合常常把他自
己表现得具有强烈的民族主义和爱国精神,但通过他对于那名绰号叫作“黑橡胶”的舞
女所流露的贪欲之情,就无疑地代表着当时越南官僚贵族的腐败和堕落。
    尽管与郭从德董理在治安警察方面有一定的联系,兰斯代尔上校对他的印象非常不
好,认为他是典型的顽固保守分子。吴庭艳总统虽然有些传统式的独断专行,但是他在
个人生活上却十分廉洁,因此深获包括瑙尔汀以至杨文明中将、科奈恩中将和兰斯代尔
等人的好感,以致杨文明中将后来发动政变的最后一刻,他们都在设法维护吴庭艳总统
的地位。然而不知什么原因,吴庭艳总统对于与他自己的观点格格不入的郭从德董理十
分器重并委以要职,甚至可以对郭从德董理的个人生活方面的腐败行为充耳不闻。郭从
德董理的这种特权引起了包括副总统阮玉书、经济部长阮主诗以及后来的武装部队参谋
长陈文郭少将等人的强烈不满。由于吴庭艳总统的过分固执,加上他的胞弟吴庭儒和吴
庭谨的专横,这种不满逐步升级,使得政府内部的矛盾越来越恶化。
    事实上,当时几乎所有的越南政府官员都保持着一种法式或者越式的贵族官僚作风,
在生活方面几乎没有一个人是无可指摘的。一般认为,吴庭艳总统是个十分复杂的人物,
他面临着许多严重问题;他具有一些令人钦佩的优秀品质,但是他脱离人民,在他的周
围的都是一些并不如他那样可钦佩、那样能干的人。
    法国人近一百年的奴化统治,使越南及其他印度支那殖民地国家的贵族们产生了要
娶法国女人为妻而显示其荣耀的想法。我听到许多越南人讲过他们对于ba dam (洋女人)
的渴望。虽然在西方人的眼里,越南妇女娇小丰腴的身体、洁净细嫩的皮肤、乌黑飘逸
的长发以及她们灼热的丰厚嘴唇都十分诱人,但是很多越南人抱怨说,他们的妇女髋臀
不够成熟或者乳头过于凸出,使他们感觉不到任何女性的诱惑力。有位前阮文瑞(保大)
的幕僚曾经说过:“一名越南的处女尚不如一位法国的老妪。”而他自己就娶了一名三
十六岁的法国遗孀。
    作为旧式官僚出身原郭从德董理,他总是不无羡慕地眈视着那些同僚的法国女人。
然而,那个时候法国人已经相继离开了那块他们已经失去了的土地,郭从德董理只有望
洋兴叹而已。此后不久,他特别批准了伯尼·艾尔索普在西贡建立了越南第一家吉斯米
特夜总会。
    不久,西贡吉斯米特夜总会成为越南高级官员和外国驻越军事人员经常出入的场所,
因此许多政治动态和政策计划也把那里变得十分敏感。中央情报局西贡站站长约翰·理
查森先生把那个地方称为“交易所”。
    “我与郭从德董理没有私交。”伯尼说。“我对他的态度如同每一个到吉米斯特夜
总会来的人并无二致。”
    根据情报来看,伯尼在撒谎,他深知在越南这个国家没有私交和贿赂什么事也办不
成。郭从德董理从不愿意人们看到他与那些半裸的外国女人坐在一起。他在顶楼的房间
是经过特别安排的,只有伯尼和郭从德董理能够走进那间设有电动摇荡床的颏室,郭从
德董理在那间密室里享用免费提供的异国姑娘的风味和精美的佳肴。
    在吴庭艳总统的政府里,郭从德董理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他自大的民族主义给
予了吴庭艳总统很大的影响,尽管在他糜烂的生活中那些自大已经荡然无存。吴庭艳总
统多次拒绝了美国的建议,拒绝美国派军队协助他巩固政权,甚至拒绝象南朝鲜、泰国、
台湾和菲律宾那样的亚洲盟国的军事人员给予帮助。
    掌握郭从德董理的必要性就在于促进对执拗的吴庭艳总统施加影响。因此,理查森
先生从美国回到西贡以后,决定了对郭从德董理进行全面的调查。
    1960年4月5日晚9时30分,我与约瑟夫·艾尔索普来到了西贡吉斯米特夜总会。
    伯尼到大叼避暑去了,一位越南领班接待了我们。他认识约瑟夫,很热情地同我们
打了招呼,并将我们领到环形过廊边里座上。从那里,我们能看到五名胸脯高耸、汗淋
淋的印度舞女在舞池中不停地旋转。她们都穿着伊斯夫最新设计的舞装:胸脯的上部悬
着两个坠满闪闪发光细珠的半环型金属箍,腰部也是一个同样的金属环;一经舞动,悬
垂的细珠就摇晃起来,使并非有意遮挡的部位若隐若现地显露出来。当她们将手臂象蛇
一样柔软地朝后面反弯过身子,髋部熟练地扭动之时,甚至连她们的下身也公然暴露在
相隔很宽的细珠串之间。
    伯尼就是靠这种方法经营着吉斯米特夜总会。他认为色情商业是最稳定、最经久不
衰的商业,只要人类尚存,作为各种人类需要的,或者说是最必不可少的刺激中,最无
法曷止的性刺激都会使吝啬的人变得慷慨起来。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伯尼在挑选舞女时
最注重髋围和胸围的要求,臀围愈是宽阔则愈会得到青睐。除此之外,伯尼与设在其它
国家的吉斯米特夜总会订了一个契约,定期交换招聘舞女,以此来使吉斯米特夜总会常
焕发新的面貌。几年来,伯尼瑟美国、意大利、德国、土耳其、泰国、马来亚、菲律宾、
尼日利亚与香港等地的吉斯米特交换了数量可观的肚皮舞女。一次伯尼抱怨郭从德董理
“口味越来越高,而且越来越怪癖。”
    “请问郭从德董理今晚到这里来吗?”我问。
    领班显然对郭从德董理很熟悉,告诉我们郭从德董理每天都到那里去。当我们问到
郭从德董理是否每次都要同一名外国舞女在那里度过夜晚之时,领班神秘地对我们说,
伯尼正为郭从德董理大伤脑筋,因为几乎所有舞女都不愿意招待那位越南官员。“他太
野蛮了。”舞女们都那么说。那位领班还告诉我们,郭从德董理那时正在楼上,陪伴他
的是一名十六岁的土耳斯姑娘。
    几块美元的小费又使那个领班讲了更多的情况。我们得知,郭从德董理正在与伯尼
商谈一项协助外国夜总会从越南南方廉价招聘肚皮舞舞女的事情,据说这种快速周转生
意的利润非常之大,已经有一批越南姑娘被送到国外去了;另外,那个领班说,郭从德
董理还在请求伯尼招聘更多的ba dam(洋女人)到西贡来
    当时,越南政府官员从事非常经营已经是十分普遍的现象。他们在吴庭艳总统严格
的任用制度下得到了庇护,而警察是根本无权过问的。即使有些地方议员曾经对此提出
过一些异议,事情仍然继续,并且同从前一样的蔓延着。走私、贩毒、买卖妇女在当时
广泛地进行,以至不被认为是犯罪活动,只有不胜枚举的枪杀和政变阴谋以及越共的颠
覆活动,才真正困扰着那个政府。
    时过十一点以后,夜总会的灯光暗淡下来,五名喘息着的印度舞女跳起一种更为淫
荡的舞蹈。许多美国人和越南人已由被他们挑选上的姑娘陪同着走上楼梯。
    使我难以理解的是,清廉的吴庭艳总统的周围为什么都是一些与他本人的性格大相
径庭的官员,并且他极力对他们加以维护和支持;倘若那些人具有吴庭艳总统那样优秀
的品质,并与人民接触得更为紧密一些,那么越南南方的整个局势必须是另一番情景。
    但是,事实并不是那样,而且也不可能那样。那些懒散的、官僚气派十足的越南官
员总是把我们善良的建议当作对他们内部事务的干涉,当我们的建议提得过多的时候,
他们就会对我们形成一种天然的敌意。
    我们很快就秘密布置了对郭从德董理的调查网,并争取到他的一个贴身保镖,因而
有关他的许多情况立即源源不断送到中央情报局西贡站理查森先生的那里。
    郭从德董理直接卷入贩运妇女的活动是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当时主要是以外国
夜总会在西贡招聘舞女和女招待的名义进行的。后来渐渐越出了这个范围,扩展到了与
一些西贡黑社会组织互相勾结的地步。
    郭从德董理的这些活动导致了西贡报纸几乎每天都要刊登出少女失踪的报道,以至
连从事色情生意的娼妓们也感到十分恐慌。在越南人的眼里,那些被贩运到外国去的女
人的命运一定是非常悲惨的。
    1960年9月初的一天深夜,一辆带着帆布车棚的GMC式军用卡车从新平站悄悄地驶过
了市区的街道,向龙家码头的方向开去。车棚内十五个未满二十岁的越南姑娘拥护地坐
在靠前的车板上,手腕上都戴着美制的微型手铐;坐在后档板上的四名身穿军便服、携
带汤姆逊冲锋枪的男人不停地对她们发出低声的警告。
    那十五个姑娘几乎都是因为散发传单被捕的女学生,其中包括前陆军特别突击队麟
中校十五岁的长女和堤岸朱记碾米厂老板朱成铄的宠妾和三个女儿。在离开志和监狱之
前,她们的嘴都被胶布封得很严,眼睛缠着黑布,以致她们都认为警察要把她们送到别
的监狱去,而这种事是十分平常的。等到她们得知被以她们的体重计价卖到异国之时,
至少已经是数天以后的事情了。
    龙家码头附近的豪迪洗衣房里,伯尼、郭从德董理和青林帮(西贡最大的黑社会组
织)的头目泰用法语正在低声交谈,望着那十五个被蒙着的女学生逐个被带携带武器的
男人带到一架秤大米的地秤上量着体重。
    泰已经与郭从德董理进行过两次这样的交易,一次是在五月到来之前的六名本来应
转运到迪石省鹅蛟以南位于沼泽地带集中营的妇女,第二次是扫荡那些活动在越柬边境
同塔梅西北越共分子时捕获的二十名磅罗乡村的高棉姑娘。所以这些交易都是以一种每
磅体重一千元南越币进行的,然而,郭从德董理和伯尼从来没有收过那笔钱,因为他们
与青林帮不太文的契约中以同样的方式进口货物,而那个价格即为双方的到岸价格,只
是进口时交纳的实际上远远高于运出越南的价格。
    青林帮作为西贡各种犯罪团伙中最有势力的黑社会组织之一,是因为有得到许多政
府和警察部门官员的庇护,即使它与西贡其它黑社会组织发生冲突之时,它也往往会得
到警察的直接帮助。此外,青林帮与国际黑社会组织也有着密切联系,泰国、马来亚、
缅甸、老挝甚至意大利、印度、土耳其的走私犯,尤其是泰国和马来亚的海盗武装匪徒,
都经常同青林帮分子进行交易。
    伯尼感到在西贡混乱的社会环境里,没有像青林帮这样的黑社会组织支持,吉斯米
特夜总会就得不到安全的保障。尤其是倘若吉斯米特夜总会的顾客一夜之间遭到冷枪或
绑架(这种事在当时非常多),那将很难继续经营下去。再则,如果与他们相处得好,
黑社会组织可以不断地为吉斯米特夜总会提供价格比从其他国家招聘低廉得多的舞女和
女招待。伯尼知道郭从德董理需要吉斯米特夜总会远远胜过吉斯米特夜总会需要郭从德
董理的程度,因而很容易使他陷入这种秘密交易之中。
    并不是所有来到西贡吉斯米特夜总会的外国姑娘都愿意从事那种娼妓生涯,特别是
来自马来亚和泰国的姑娘,他们多是作为舞女或女招待被骗至西贡的。伯尼要求青林帮
在把所有的姑娘送到吉斯米特夜总会之前,一定要保证她们清楚并同意她们将要做而且
必须做的事情。这个要求对凶残成性的青林帮不成问题。他们有的是办法来制服那些惊
恐万状的外国姑娘。尽管如此,伯尼仍然遇到过个别被他称为“巩固不化”的捣乱者。
结果只有把她们送回青林帮去“反省一个时期”。
    在吉斯米特夜总会发生过一件非常轰动的,最后几乎使伯尼在监狱里度过十八个月
刑期的事件。
    1961年3月5日是整个旱季中最热的一天,室内的桌椅和其它家具都带有微温,昼夜
不停开着的电风扇将混浊愿望抑的空气吹过,人们仍然流汗不止。上午,在棋盘区和陈
国赞大道都出现了热死人的现象。
    入夜以后,情形并没有好转,树叶一动不动地垂在枝上,似乎已以被日间酷热的太
阳晒得昏迷过去。所有的市民此时都涌到街上,到处散发着潮湿的闷热混合的难闻气味,
各个冷饮店的酒吧间都挤满了顾客。
    与西贡其他地方相比,吉斯米特夜总会由于它坚厚的水泥结构和冷气设备,显然使
那进而成为另一个季节。几乎在西贡的美国军官那天都光顾了吉斯米特夜总会,甚至连
顺化大学院长论金先生也坐到了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长方形的舞池中,三位身穿红、
白、黄色紧张身越式旗袍(ao dai)的越南姑娘在缓缓地摆动着腰肢,尖细的嗓子唱着一
种叫作hat gheo的调情民歌。
    “你们喜欢这种歌曲吗?”西贡警察局的辉中校问我们,他悠然地坐在离我们不远
的地方喝着加冰的饮料。
    我点点头表示喜欢。实际上,我根本听不懂歌词,那三个姑娘是用喃字演唱的,但
是,从她们的表情和动作,以及拖着长音的调子中,我猜出了歌曲的内容。
    吉斯米特夜总会经常是以越南姑娘的演唱作为开始。
    不久,流声机放出最流行的水兵舞曲,越南姑娘被身着泳装的黑人舞女代替了,于
是一些青年军官和游客走进了舞池,那个叫作“黑橡胶”的黑人舞女在同一名肥胖的超
过官员对跳着,不时把她修长的大腿滑进那名超过官员的两跨之间,样子看上去十分滑
稽。
    晚10时过后,舞池中变得空荡荡的,舞女们都坐在青年军官中调笑着。忽然,舞池
以外的灯光暗了下去,两名赤裸身体,仅在腹下系着一根很细臀带的金发姑娘进入了舞
池。这是在西贡吉斯米特夜总会第一次出现半裸的金发舞女。当问到那两名丰腴的舞女
是否新到的应聘女郎的时候,伯尼神秘地微笑着摇头,表示无可奉告。
    事实上,伯尼的确无法作出准确的回答,因为青林帮头目泰提供给他的是两份假护
照。从事人口走私的黑社会组织经常使用这种方法有效地回避国际警察对他们的追踪,
并且尽量把那些拐卖的妇女送到远离她们祖国的地方。国际上最大的人口走私团体是意
大利、土耳斯、泰国、印度和巴拿马职业走私集团。他们每年把数以千计的妇女转送到
世界各地的色情场所,同时也从事毒品、黄金以至军火的贩运活动。
    伯尼是在一天前刚刚从青林帮那里购得那两位金发舞女的,她们当时表示完全顺从。
青林帮的头目泰告诉伯尼,他已经给予那两个姑娘一些“忠告”,伯尼深知青林帮是怎
样“忠告”那样发觉上当的外国姑娘的,他对此表示非常满意,因为他需要青林帮在事
先,有时还要在事后“忠告”她们一下。两个被泰称之为“德国舞女”的姑娘在豪迪洗
衣房被剥光衣服,站到地秤上去的时候,伯尼就听出来所讲的并不是德语,而是一种很
接近小亚细亚,或者巴尔干地区的语言。
    然而,伯尼并不在乎这些,他拥有两份泰交给他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的护照就可以
了。在他的吉斯米特夜总会甚至还有几名没有护照的舞女。他所关心的,只是那两名
“德国姑娘”究竟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掌握在舞池里表演那种摆动臀部、舞动乳房的舞
蹈。他命令负责教授那种舞蹈的阿拉伯姑娘在二十四小时内教会她们。事实上,她们做
到了,并且跳得相当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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