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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庭花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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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28 16:40: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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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咫尺天涯伤心祭,绝世独立离恨歌
上文书说到女犯被那胡瓜入蜜穴,瘫坐胡床,惨叫一声,晕厥过去。
中军王世充闻得叫声,圈住坐骑,回头观瞧。定睛一看,只见牛车之上,伊人斜倚刑桩,娇面带泪,暗含羞涩;发鬓蓬松,柔云慵懒;玉颈粉红,气脉隐现;小嘴圆张,香气如岚;纤腰反弓,内蕴春潮,胡床斜立,私处尽显,直把围观众百姓看得血脉贲张,不能自已,一时众生百相尽落眼底。
世充暗生怜惜,想起少顷之后,这柔云青丝便须拿住,如花螓首凌落红尘,心下没来由便是一痛,奈何职责所在,却只能作伤心花落之叹。
胯下宝马一声长嘶,直立而起,世充急绾缰绳,已知爱驹心意,纵马来在牛车之侧。
这宝马为伊一身香气所引,探首嗅那女犯,之后打了个响鼻,以舌轻舔一侧悬起椒乳,令人好不羡慕,却道做畜生也有如此好处。
世充见伊玉乳被舔得汁水淋漓,便探身拍拍马颈,拨转马头,止了坐骑胡闹,近身端详起玉人来。
此时正月时节,佳人赤身裸体,仅余素裙环腰,偏又刚泄了身子,正是香汗淋漓,此时春寒袭来,不禁娇躯战抖,若在平日定会大病一场,今日一时半刻之后便断头法场,到也不虞此事。
世充伸出大手,插入云鬓,任那柔丝绕指,将伊那颗待斩娇首拉转过来,正靠在刑桩之上。下面却是抬脚一点,胡床本是斜立,便归回原位,伊那扭曲纤腰也终得舒展,正坐下来。
世充精于骑术,也不下马,探身向前,双手并用捏了嫩唇,分开女犯牝穴,将那害人胡瓜缓缓拉出。
这位看官说了,正月里哪来的胡瓜?原来这胡瓜本为昨岁陈谷,晒干之后,扎了细孔,用盐腌渍,密封于土罐之中,置于阴凉处,可存一年。今朝恰好取出食用,却被那刽子拿了个正着。此乃古法,甚是鄙陋,不曾切成碎片,且略带酸气,为民间所用,宫中自有善法。
女犯微微扭动娇躯,却是胡瓜甚糙,触动嫩穴,致使春潮又复流出,白花花一片。
世充小心谨慎,将这厌物取出,掷于道左,却有小儿无知,俯身拾取,孩童之间竞相争夺。
人犯反坐胡床,此时没了顶身之物,终于臀触于座,可以稍作歇息。
世充替伊放下深衣裙摆,遮蔽牝穴玉腿,复还半裸模样,然后回身马上,喝令牛车前行。
此时已过台城章门,刑车沿横街而行,径直解往建春门。
原本丽华斩前游街,当自章门南转,沿驰道过衙署,出宣阳门,示众于百官府邸,而后转往东去。世充怜伊苦楚,不再穿街绕巷,径往法场而去。
这宫前横街甚为宽阔,道边立高墙,街与宫墙相对,道边遍植槐柳,初春时节,满眼尽是枯枝,一片萧瑟景象。
宫城之外为皇城,法度森严,民居、集市若对驰道,则必立高墙,门户对内街而开,名为里、市。城中驰道,为行路之用,自来摊贩禁绝。
驰道为砖石所筑,不似里市那般狭窄,道路不平。刑车缓缓而行,也令女犯少了许多颠簸之苦。
忽然前道有人喧哗,士卒报来,却是东宫门前设祭,要见人犯。
世充纵马上前,见一文士着南朝官袍,自称东宫舍人孔伯鱼,代陈国太子陈深祭母。
世充也知汉家孝悌为先,便允了这孔伯鱼所请。
女犯朦胧之间,似闻人声,恍惚醒来,见是东宫舍人,但饮水酒,轻转螓首,东宫便在左首道边,朱门紧闭,想到爱子在宫门之内,咫尺天涯,今日阴阳相隔,亦是永诀,不禁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那孔伯鱼也是伏地大哭,众人见了,无不恻然,所谓生死之际,最见真情,人同此心,能不感怀?
刑车又复起行,女犯倚柱回望,眉目之间,深情恋恋。世充见那玉颈婉转,微毫毕现,悬首青丝自脑后斜起,随泣而动,光泽四溢,曲弯如丝,辗转若波,不觉一时失神,胯下马遽然一动,随车而行,这才猛醒,刹那间惘然若失。
时光流转,似是祯明二年,丽华在园中卧榻小憩,身畔两小儿弹棋相戏,宫人随侍左近。
此处为宫禁西侧偏北,曰永福省,园外诸殿为众皇子所居,丽华身畔两小儿,长为陈深,年十四,后主第四子,幼为陈庄,九岁,后主第八子,皆是丽华所出。
陈深、陈庄正作弹棋之戏,丽华因是闲居,遂不拘于礼,怀拥隐囊侧卧榻上,正含笑观棋,俄而以柔荑轻舒长发,继而檀口圆张,打个哈欠,忙用两指微拍,以止困意,却是风情万种,又极显恬静。
这弹棋源起两汉,相传汉成帝喜蹴鞠,士大夫以为劳体伤身,且其行不雅,按蹴鞠制做弹棋,以手拨打,绿林赤眉破入宫中,此戏流入民间,此后风靡魏晋,达官显贵贩夫走卒无不喜爱。
此时兄弟二人相抵戏,对立石制棋盘两边,棋盘形制方正,中间隆起,四外低平。两方各有一个蛟龙盘成的圆洞,以为门户。二人各列六枚象牙棋子于圆洞之前,所布之法别有妙传,一旁早有宫人洒滑粉以润棋盘。
陈庄年少先行,手腕一转,以拇指拨打己方边角一枚棋子,撞开陈深布于洞前两子,停于彼方洞边。
陈深却以拳捶击起中路一子,射向盘中隆起,棋子跳起,侈若天星之列,闪若流电之光,砸开对方数子,直入洞中。
两人你来我往,棋局反复无常,一时入了乱局,稍后又彼此数子拥挤边角之地,好不热闹。 待至终局,终是陈深胜了一筹,面带笑意,而陈庄则嗒然若丧。
此时远处行来一众数人,为首正是与龚氏并称的孔贵嫔。
丽华见了,含笑起身相迎,两人寒暄已毕,对坐于卧榻之上。
这孔氏并无所出,平日不曾履足皇子所居的永福省,今日却是应了丽华之邀,来此商议一件大事。
丽华令二子拜见之后,便随宫人离去。又着人摆上梳妆盒,取二绢帕与孔氏亦作弹棋之戏。
东汉建安年间,曹操执政,宫禁甚严,所有博弈之具一概不许入宫。宫人便以金钗玉梳戏于妆奁之上,所用之法一如弹棋。曹丕代汉,为文帝,素喜弹棋,能用绢帕抽击棋子,以为神技。丽华素称江东才女,于是兼收并蓄,为宫中雅戏。
南朝梁简文帝曾写《弹棋论》。梁元帝未登帝位时,也曾作《谢东宫赐弹棋局启》。这孔氏出身大族,也自幼精于此道,两人笑语晏晏,只见金钗与绢帕共舞,娇颜与玉梳一色,相戏之间渐为融洽
只听丽华微启樱唇,声若黄鹂:“此番请姐姐前来,却是有事相求。”
孔氏问是何事,丽华轻声密语,却是请其居中联络,欲与孔范一党结为呼应,共制后党。
那孔范为都官尚书,与孔贵嫔结为兄妹,具出于会籍孔氏一族,乃是江南门阀旧族,于朝堂之中同尚书令江总互为呼应,而后党沈氏也是世家,那萧摩诃出自兰陵萧氏,虽非大族,但与齐梁两族皇室为同宗。齐梁皇室出自南兰陵萧氏,东晋初年避胡南迁,自兰陵分出,于是称南兰陵。萧摩诃权倾朝野,萧氏宗族也日渐坐大,与孔范一党多有不合。
孔贵嫔虽素与丽华斗妍,但也知宫内大敌乃是沈后,丽华起自寒门,根基浅薄,且与人为善,称贤于禁中,比起沈氏更易相处。沈氏虽也是和缓性子,但其族人却贪得无厌。
于是二人相商良久,计议已定,二党联合,废东宫陈胤,动摇其养母沈氏根基,而后渐行废后之事,若丽华为后,孔氏亦可更近一步,册为贵妃。
于是朝堂内外一番争斗,丽华用计,请后主着后党中流萧摩诃外出领军,以抗江北韩擒虎,遂废庶长子陈胤太子之位,立陈深为皇太子,入主东宫。
女犯倚在刑桩之上,忆及前事,想这一场筹谋具化为空,如花娇颜悬首东市,从此不必费尽思量,不禁苦笑。
世充在旁暗自观瞧,只觉美人温润如玉,每遇一事辄显一态,便如甘酿愈饮愈见滋味,游街不过一个时辰,已是数次令人神迷。此时伊人倚柱良思,齿畔略带笑意,颇有小儿女态,令世充心生恋意。
刑车过了东宫,出建春门,至篱城,建康有民百万,多在篱城。城东尽为世家大族,比清溪而居。
至此已无驰道,路渐颠簸,市集里巷也不再为高墙所圈,此地鱼龙白服,小儿哭泣,摊贩叫卖,犬吠鸡鸣,一时嘈杂已极。
车过酒肆,内中传来歌声,却是稚雏女童之音,只听伊曼声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女犯听得歌声,玉体随车颠簸,仪止却极显娴静,倚在刑桩,闔目戴笑,口中轻哼唱和,似梦霏醒,反反复复一时忘情,声音渐高,如空谷幽琴,别具灵韵,又如潺潺涓流,沁人心脾,古曰绕梁三日,不外如是。
此诗本是汉朝李延年所作,却与女犯有莫大关系,令伊再忆前事。
欲知究竟,且看下回。
第七回 可叹辛苦作传世,忽有少年仗剑来
上文书说到女犯被解出东门,听得李延年古诗“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便随之哼唱,忆起旧事,说来此诗与伊还有莫大干系。
那却是至德元年,于台城宫禁西侧,秘阁之内,丽华步入德教殿,只见德教殿学士、通直散骑常侍阮卓正在殿中伏案疾书。
陈朝设秘阁,内有德教殿、承香殿、文德殿、寿安殿,庋藏官府典籍,存有《寿安殿四部目录》、《德教殿四部目录》。
阮卓所为,正是修订馆藏目录,但有新书录入,便需造册,也是德教殿学士分内之职。其兼任散骑常侍,需值守台城东侧之散骑省。阮卓已年过五旬,每日往复奔走,甚是劳苦。
南朝帝室素重士人,丽华文采出众,时于文士相交,阮卓此时见丽华入内,也不拘礼,施施然起身拱手道:“不知贵妃驾到,失礼莫怪。”
此时后主初继位,在承香殿养伤,丽华年方二十有二,甚是好动,随侍日久,静极思动。今日后主午歇,便遁出殿来,直入秘阁,一路走得颇急,微闻汗香,脸带红晕。
只见伊略平气息,手绾云鬓,含笑令阮卓平身,乃道:“学士无需多礼,少傅可在?”
阮卓闻言侧身相引,道:“便在内间,贵妃请随臣来。”
丽华急摇一双素手,止住阮卓,脆声道:“我本无事闲游至此,学士诸事繁杂,怎敢劳动,我自去寻便好。”
说罢如一阵香风吹过,进了内间。伊只见一老者身盖锦被,背倚隐囊,正在榻上假寐,手边一册书稿凌乱摊开,清风入窗,乱翻书页。
丽华也不惊动老者,悄移莲步来到榻前,只见一矮几横置榻上,笔砚散乱,镇纸下一沓存稿,墨迹未干。
伊跪坐于榻角,垂头抽出书稿,细细默读起来,时而颦眉暗思,时而莞尔一笑,状甚恬淡,读罢闭上一双明眸,掩卷长思。
待丽华再睁开双目时,却见老者已醒,正含笑相对,伊便从容起身,整衣行礼道:“少傅有礼。”这老者乃是江南文宗,名唤徐陵,字孝穆,东海郯人,八岁能属文,十二通《庄》、《老》。年龄稍长,博涉史籍,纵横有辩才。
梁武帝时,任东宫学士,常出入宫禁,善赋诗,与庾信齐名,并称“徐庾”,又与北朝郭茂倩并称“乐府双壁”。
入陈后任尚书左仆射,位极人臣,诗文皆以轻靡绮艳见称。太建末年,徐陵以年老数次上表求致仕,宣帝亦优礼之,下诏为其建造府邸,令徐陵于自家府中摄事。后主即位,迁徐陵为左光禄大夫、太子少傅,余如故。
徐陵时年七十有七,两年前为太子詹事,与后主相厚。丽华以师礼待之,徐陵喜其文采,对伊视若己出。两人之间若有亲情,甚为融洽。此次徐陵入秘阁半日,乃是应丽华所请,为其所辑诗稿作序。
丽华方才所看,便是新写序文,文中“武陵豪族,充选掖庭;四姓良家,驰名永巷。”说的便是伊出身兵家。而“真可谓倾国倾城,无双无双者也。”这世间也只有伊可当得此赞。
丽华复拿起书稿读道:“于是燃脂螟写,弄笔晨书,撰录艳歌,凡为十卷。”伊想起两年辛苦,不禁谓然而叹。
原来此诗稿名《玉台新咏》,成书历时两年,皆出自丽华一双素手,每日早晚抄写编辑,乃是继《诗经》、《楚辞》之后中国第三部诗歌总集。所录上至东周、下迄南梁,收诗七百余篇﹐计有五言诗八卷﹐歌行一卷﹐五言四句诗一卷﹐共为十卷。所录至梁代,乃是依《文选》旧例,不录在世人物之作。
其中名篇有《孔雀东南飞》、《上山采蘼芜》、《青青河边草》﹑《羽林郎》以及述罗敷拒婚之《陌上桑》,曹植《弃妇诗》、庾信《七夕诗》、李延年所做“北国有佳人”、班婕妤﹑鲍令晖﹑刘令娴等女子诗文也在其录。
徐陵知丽华辛劳,自卧榻上坐起,溺视伊良久,叹道:“有此诗集,贵妃文名可传千古矣。”
是年徐陵病故,丽华于《玉台新咏》之中追录其诗,署以徐孝穆之名,乃示敬师之礼。
自丽华受斩枭示,后世史家多污其名,《玉台新咏》遂冠以徐陵之名,其中原因甚为可叹可笑。概因但凡能识文断字的,见了那序文,也不致有此谬论。何况所录诗文皆以本名,唯徐陵以字称之,古人称字为尊崇亲近之意,若此诗集为徐陵所辑,其又怎会是这般妄人,以尊称呼自家,而有别于他人哉?且录诗必在过世之后,否则便是不敬,此千古通例,怎会独此诗集例外?若真为徐陵所辑,何以不载于《陈书》?故《玉台新咏》最终定稿,必在徐陵亡后,序文所述之绝世美人,也只有丽华一人,读史需明辨,细微之处不可不察也。
女犯自思,北兵暴虐,然《玉台新咏》遍传陈境,兵灾之后必得流传,其中所录古诗传于后世而不致湮没,功在华夏,伊纵然枭首东市,也俯仰无愧于先人。
绝世丽人辞世之刑在即,当是时也,行人塞道观者如堵,牛车几近寸步难行,隋兵不得以排开众人,勉力向前。
女犯歌声清越,听者动容,如闻仙语纶音,围观人丛之中,一仗剑少年忘情而舞,行人纷纷走避,剑光森森令人侧目。
世充急命兵将戒备,江南新定,便是有人法场劫囚,也不稀奇。
那少年平素任侠,今日潜游至此却是偶然,遽闻天籁一时忘情,如与这女犯年龄相若,其年少孟浪或真可施以援手。而丽华虽称绝世,却长其一纪之寿,太子陈深不过小这少年两岁,此时自然退了杀意,见隋兵如临大敌,冷笑一声,收剑隐入人丛,恰距许善心、杜方不远。
那许善心正将女犯故事说与身旁一众人等,少年本是北人,南来已有半载,略通吴语,到也听得明白,原来正说到此次隋兵攻略建康之事。
只听那许善心道:“去年年末,隋军自巴、蜀、沔、汉至广陵,数十道俱入。边圉孔亟,鼓鼙频敲,沿江守将相继告急,中书舍人施文庆、沈客卿却抑而不报。朝廷筹备元会大典,沿江战船俱调往京师,因此自撤樊篱,以致江防空虚。大将樊毅、尚书仆射袁宪、骠骑将军萧摩诃奏陈京口、采石俱是要津,应布重兵戍守,后主不从所请。及至隋师临江,袁宪再请增兵,施文庆却以元会之日将至,若出兵 戍守,庆典必停以止之,又请尚书令江总代为说项,袁宪亦反复陈说利害,双方相持不下。后主道:‘王气在此,役何为者耶?’ 大臣孔范亦道:‘长江天险,限隔南北,今日虏军,岂能飞渡耶?’时隋兵发兵号称五十一万八千,由晋王杨广节度,分进合击,直指建康。杨广由六合出发,庐州总管韩擒虎由庐江急进,另有吴州总管贺若弼、青州总管燕荣也分由庐江、东海袭来。韩擒虎亲率五百锐卒夜渡采石矶,贺若弼拔京口,杨广帅大军屯六合镇之桃叶山。后主召集群臣,下诏曰:‘犬羊陵纵,侵窃郊畿,蜂虿有毒,宜时扫定。朕当亲御六师,廓清八表,内外并可戒严。’遂以骠骑将军萧摩诃、护军将军樊毅、中领军鲁广达并为都督,司空司马消难、湘州刺史施文庆并为大监军,分兵扼守要害;又命大将樊猛率师出白下。其时建康城中尚有兵十万,萧摩诃两度请战,欲战贺若弼,后主皆不许。此后于城外立长蛇阵,令鲁广达居南,任忠、樊毅、孔范次之,萧摩诃居北,南北连亘二十余里,首尾不能相顾。贺若弼挥军迳取孔范,我军大溃,死者五千人。萧摩诃无所用兵,为隋将员明所获。任忠覥颜降敌,领韩擒虎入朱雀门。我兵欲战,任忠匹夫大呼道:‘老夫尚降,何况尔等!’众军一哄而散,城内文武百官皆遁,朝堂为之一空,只有仆射袁宪、后阁舍人夏侯公韵未去。后主欲逃遁,袁宪曰:‘北兵入城,必无所犯,事既如此,陛下还能逃往何处!请陛下正衣冠,御正殿,仿梁武帝见侯景故事。’侯景举兵叛梁,曾将梁武帝围困於台城,终至饿死,后主道:‘锋刃之下,未可与争,我自有计。’于是迳率后宫十余人来至后堂景阳殿,藏于井中,为隋兵所执。前日杨广遣高颎先行入城,收图籍、封府库。张贵妃随后主居德教殿中,岂料天有不测风云,晋王先令高颖捕获湘州刺史施文庆等人,以其邪佞,有害于民,斩首石阙之下,以谢三吴父老。今日又晓谕城中,要将贵妃斩首弃市。”
许善心说罢前事,到此也讲得累了,便请杜方讨了水来润嗓。 杜方问道:“隋人为何要斩贵妃?难道不知怜香惜玉哉?”
许善心冷笑一声道:“这些隋人皆是胡种,以丰腴为美,贵妃身姿娇小,陛下羸弱之身,尚将伊置于膝上,可见其轻若无骨。北人高大,南人矮小,本是常理。北方自五胡乱华,汉民半数被杀,当年鲜卑慕容率军征战,以宫女为两脚羊充作军粮,至今还不到两百年。北魏军户多是鲜卑,暴虐好杀,视人若猪狗,似贵妃这如缎秀发,我等如何忍心下手,那隋兵却拖来执去,确是辣手得紧。”
杜方应道:“我见那隋兵多是卷发,发色多变,有红有黄,便如寺中画壁上夜叉恶鬼一般,想必是不喜贵妃那一头青丝。”
许善心颔首说道:“不错,这杨广半是胡种,其母独孤伽罗乃鲜卑女子,是出名妒妇,平生最恨温婉娇娃。这杨广家教如此,想必难明贵妃之美,然其要斩贵妃,却还另有因由。”
这许善心等人说的是吴语,隋兵皆是北人,自然不知所以。
女犯端坐牛车,依稀听得人言,所说似是而非,不禁侧耳凝神,嘴角含笑,略带一丝戏谑,其中几分古灵精怪之气,却令道边百姓睁大眼睛,此情此景,恨不能印在心中,百世不忘。
欲知杨广因何要杀丽华,且听下回分解。
按:猜猜这仗剑少年是谁?下回揭晓
《玉台新咏》书序(徐陵所作)看看古人是怎么描写张丽华的。
  夫凌云概日,由余之所未窥;千门万户,张衡之所曾赋。周王璧台之上,汗帝金屋之中,玉树以珊瑚为枝,珠帘以玳瑁为押,其中有丽人焉,其人也:武陵豪族,充选掖庭;四姓良家,驰名永巷。亦有颖川,新市,河间,观津,本号娇娥,曾名巧笑。楚王宫里,无不推其细腰;卫国佳人,俱言讶其纤手。阅诗敦礼,岂东邻之自媒;婉约风流,异西施之被教。弟兄协律,生小学歌;少长河阳,由来能舞。琵琶新曲,无待石崇;箜篌杂引,非关曹植。传鼓瑟于杨家,得吹箫于秦女。
  至若宠闻长乐,陈后知而不平;画出天仙,阏氏览而遥妒。至若东邻巧笑,来侍寝于更衣;西子微颦,得横陈于甲帐。陪馺游娑,骋纤腰于结风;长乐鸳鸯,奏新声于度曲。妆鸣蝉之薄鬓,照堕马之垂鬟。反插金钿,横抽宝树。南都石黛,最发双蛾;北地燕脂,偏开两靥。亦有岭上仙童,分丸魏帝;腰中宝风,授历轩辕。金星将婺女争华,麝月与嫦娥竞爽。惊鸾治袖,时飘韩掾之香;飞燕长裾,宜结陈王之佩。虽非图画,入甘泉而不分;言异神仙,戏阳台而无别。真可谓倾国倾城,无双无双者也。加以天时开朗,逸思雕华,妙解文章,
尤工诗赋。琉璃砚匣,终日随身;翡翠笔床,无时离手。清文满箧,非惟芍药之花;新制连篇,宁止葡萄之树。九日登高,时有缘情之作;万年公主,非无累德之辞。其佳丽也如彼,其才情也如此。
  既而椒宫宛转,柘馆阴岑,绛鹤晨严,铜蠡昼静。三星未夕,不事怀衾;五日尤赊,谁能理曲。优游少托,寂寞多闲。厌长乐之疏钟,劳中宫之缓箭。纤腰无力,怯南阳之捣衣;生长深宫,笑扶风之织锦。虽复投壶玉女,为观尽于百骁;争博齐嫉,心赏穷于六箸。无怡神于暇景,惟属意于新诗。庶得代彼皋苏,微蠲愁疾。但往世名篇,当今巧制,分诸麟阁,散在鸿都。不藉篇章,无由披览。
  于是燃脂螟写,弄笔晨书,撰录艳歌,凡为十卷。曾无忝于雅颂,亦靡滥于风人,泾渭之间,如斯而已。
  于是丽以金箱,装之宝轴。三台妙迹,龙伸蠼屈之书;五色花笺,河北胶东之纸。高楼红粉,仍定鱼鲁之文;辟恶生香,聊防羽陵之蠹。灵飞太甲,高擅玉函;鸿烈仙方,长推丹枕。至如青牛帐里,馀曲既终;朱鸟窗前,新妆已竟。放当开兹缥帙,散此绦绳,永对玩于书帏,长循环于纤手。岂如邓学春秋,儒者之功难习;窦专黄老,金丹之术不成。因胜西蜀豪家,托情穷于鲁殿;东储甲观,流咏止于洞箫。娈彼诸嫉,聊同弃日,猗欤彤管,无或讥焉。
第八回 斥贼招来杀身祸,月下了却一世情
且说众人忙问缘由,许善心续道:“那隋人行军元帅杨广于出师之前,作《遗陈尚书令江总檄》,自认是授钺吊民伐罪,当是要斩几个罪人。本来斩了施文庆五人也就罢了,今日要斩贵妃,却是为了笼络人心,示好于江南大族。魏晋以来世家大族把持国政,自贵妃助天子理政以来,结党寒门,令沈客卿掌金帛局,敛赋不问士庶,并责关市之税,每岁所入过于常格数十倍,却惹恼了那些个世家大族,要知士族势大,已多年不纳钱粮,又大肆兼并土地,致使府库日蹩,贵妃使人令其一体纳粮,自然触动根本,最遭嫉恨。施文庆等五人皆出自寒门,是贵妃一党,太子又是贵妃亲生所出,再有几年必可革旧立新。可惜隋人发五十万大军来攻,北人战乱三百年,多是精兵,我朝只有兵十万,且不习战阵,纵孙武复生,也无回天之力,汉统至此而绝矣。这杨广凭地无耻,为了讨得独孤氏欢心,竟杀亡国太子之母。素闻独孤善妒,这女子却是狠辣,恨尽天下美色,太子杨勇贪花好色,不为其所喜,杨广暗结党羽,图谋储君之位,斩贵妃必是邀宠之举。”
众人恍然大悟,这丽华乃是陈国太子生母,太子年十五,而丽华年二十九。那杨广方才二十,其中又有诸多利害,自然狠得下心来。那杜方问道:”莫不是这晋王想因此当隋国太子?“
许善心摇头道:”杨广素善邀宠,隋帝好俭,吝啬之名闻于天下,杨勇好奢,也不为其所重,时下谁胜谁负,却也难说得紧。
女犯听身后有人说得头头是道,闻声知是许善心,这人颇有文采,却不明时局,有些呆气,故并不得丽华重用,其言多似是而非,然一片忠心却是不假。
伊心中知晓杨广因何辣手摧花,却与许善心所说大相径庭。
春风忽起,寒意逼人,女犯赤裸半身,冷风自后吹来,伊激凌凌打个冷战。一时风大,深衣如花绽放,露出一双玉足,濡裙绷在腿上,玉臀曲线毕露;蓬松云鬓自两侧如幔合闭,半遮俏面挡了双眸,只余俏鼻樱唇一线可见;高吊青丝张如满帆,于日光之下熠熠生辉,铁环发结也鼓荡向前;柔云穿环而出,本垂于腰际,此刻随风飘荡如帜飞扬,丝丝凌乱此起彼伏,好似钱塘潮水争涌,又如工笔描线画云,且时刻变幻不定,其长其美,真真如诗如画,令观者无不动容。
女犯受寒,樱唇青紫,渐失颜色。世充心中着紧,一路暗暗留神,见似有不妥,忙拂开云鬓仔细观瞧,而后唤来仵作。
那仵作探看之后,对世充道:“仪同,犯妇受寒,需喂食烈酒驱之。”
世充急令人取酒,捏住女犯琼鼻,令伊自开牙关,将酒灌入。
这江南之酒,素来味淡。女犯饮了一坛,身子方才热将起来。
世充此刻得暇,纵身上刑车,手捧佳人玉面,分开遮面两鬓细看,见伊齿畔酒香四溢,粉面晕红醉意,醺醺然瘫若无骨,软绵绵腰身乏力。
忽闻一阵腹鸣,往小腹看去,本是细柳纤腰,而今隆起如玉碗倒扣,更增情趣。
丽华此刻却在梦中,正与后主相拥一处,抱了一根粗绳,周遭晦暗湿滑,好似置身井中。只听头顶有人叫喊,身子慢慢向上,左侧还有一人,却是孔贵嫔。三人一齐挤上,井口太小,丽华撞伤手臂,不觉粉面黛目涕泪俱下,胭脂沾满井口石栏,以帛拭之不去,遂留下胭脂痕迹,便是胭脂井。丽华终是女流,心中惶恐,浑浑噩噩,不想出了这般丑样,心中羞愧,恨不能当时死了。
四周皆是隋兵,一齐笑将起来,簇拥了去见韩擒虎。当晚贺若弼至,着后主领了宫眷,暂住德教殿,外边分兵围守。
丽华也在此间,心中惴惴,与后主共卧内间,便是当年徐陵作序之处。
忽有壮硕老者进殿,五十余岁模样,见了后主便伏地号泣,却是萧摩诃。
后主与丽华具是一言不发,默然端坐榻上。
萧摩诃哭声渐止,略觉尴尬,便出去命隋兵于旧厨中,寻些冷灶旧食呈与后主。
丽华一拂广袖,将饭食扫在地上,斥道:“逆贼!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萧摩诃似知其所指,挺身辩道:“我在阵北,消息不通,大军溃败,以至无所用力,为隋兵所擒。”
丽华冷笑道:“好个无所用力,你列阵最北,何以众将皆得脱,唯你被擒?你坐拥八千兵马,且歇了一日,可算是以逸待劳,隋军也是八千,苦战竟日必有折损,你堂堂上将,于十万军中,竟被统兵千人的偏将所擒,真是笑话。若不是早已暗地降贼,哪有这般离奇?”
萧摩诃本讷于言辞,人称忠厚长者,一时词穷,无奈道:“皆因孔范无能,为贺若弼所破!”
丽华立身榻前,俯视萧摩诃道:“孔范兵不过万,多为新征之兵,贺若弼于十万军中想击便击,无人拦阻无人援手,真真奇哉!”
萧摩诃勃然大怒,亦不顾礼仪起身道:“妇道人家岂知兵事,要知兵败如山倒,若早依我计,那贺若弼过江之初,立足未稳便引兵击之,哪有今日之败?”
丽华戮指骂道:"老匹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与任忠二人早与江北暗通曲款,当初纷纷献计,你两翻欲出兵,无非想与贼合兵以为接应,是我劝陛下尽皆不允。那任忠献计率师过江,更不合兵法,哪有敌军临我都城,我却分兵攻略江北的道理?便是急于过江降贼,也不知找个好些理由。任忠引韩擒虎入城,也算挑明了降隋,你这却算什么?莫非还想保全令名,诈作被擒?果真老糊涂了,敢做不敢当,不如任忠多矣!”
萧摩诃拂然作色,羞怒而去。后主对丽华道:“卿何苦撕破面皮,老贼怕是不肯干休!”
丽华敛容一拜道:“臣妾一时激愤,陛下莫怪。萧贼政争不遂便去降敌,还来此诓言欺主,沽名钓誉以便出仕隋国,世间怎有这等佞臣!”要知世间清议最是厉害,萧摩诃若以叛名入隋,必有碍仕途,于是有了方才一番做作。
后主上前牵了佳人素手,拉伊来至榻上,揽住纤腰手抚蝉鬓,温存片刻乃叹道:“若其密告杨广,恐卿有性命之忧!”隋主下诏南伐,与独孤皇后誓曰:不杀后主与沈后,丽华却不在此列。且丽华实柄南朝国政,威德布于朝野,虽为士族所忌,却大得寒门之心。杨广今日斩五大臣,杀意已止,但若有人挑唆,难免不另生波澜。
丽华倚在后主前胸,头枕其肩柔声道:“有死而已,只恐苦了陛下。若果如此,臣妾便先行一步,候君于地下,愿得今宵侍寝,以慰别情。”
两人宽衣解带,丽华仰卧榻上,此际月色如水,斜入窗来,只映得玉体生辉,夜半冷风亦令素手生寒。
后主恐惧半日,疲累若死,竟然不举。丽华巧笑嫣然,埋首胯下,伸出纤手握了那话儿,张开檀口含住,随手拔去发簪,青丝如瀑散落,遍铺榻上,螓首起伏之间,长发若清波浪涌。
后主只觉纤手把着那话儿根部,上下摩挲,檀口衔住龟头,又有湿滑细嫩之物游动缠绕,小腹顿如万蚁汇聚,长吟一声,双手猛然插入秀发,旋即捧起一丛青丝,冷香幽然散自发间,后主时而按下螓首,直入咽喉,时而轻提云鬓,巡游齿畔,不一刻便硬了起来。
丽华翻转娇躯,玉体横陈,后主也不迟疑,分开七尺青丝,寻那稚嫩密穴,以指润湿,便挺枪而入。
一时抵死缠绵,深浅变幻,后主是花丛老手,丽华也早为人妇,一个肆意驰骋,放纵心怀,一个任君采撷,陶然忘死。
两人酣战良久,后主越战越勇,丽华不胜其伐,娇喘连连,时而高亢入云,时而浅哼低吟。
不知何时佳人已半身悬在榻外,后主抽插往复,把伊顶得前仰后合,长发垂地散开,如孔雀开屏,随之伸缩不停,烛影星光之下,亦可映照人影。
后主紧抱佳人,恨不得将伊揉为一体。战至中夜,丽华累得睡去,后主见伊蜷曲如婴孩,长发好似玄色锦缎,散铺榻上,遮蔽娇躯。于是亲吻樱唇,拉起柔云移身潜入,将七尺青丝盖于腰臂,便好似以之为锦被一般。
两人相对而卧,胸腹相接,那话儿又复硬了,悄悄插入玉体,也不抽动,只静静留在其间,感受温湿。后主这般连作一处,与丽华相偎相倚。
月明星稀,后主只见怀中佳人翘睫忽闪,不知何时已然醒来,眼望窗外轻言自语道:“月色如此,明日当是大晴,宜出行。”
后主一愕,乃知其意,却是说萧摩诃如去密告,只怕杨广赐死丽华便在明日。后主听罢下身不由一挺,怀中玉人轻哼一声。
后主一手绾起一缕青丝,细细把玩,口中漫应道:“不至如此之速吧?”
丽华苦笑一声,也不多言,心中暗道:“我这傻哥哥还是这般和善,萧摩诃明是伪君子,最恨被人戳穿,此刻怕早已在杨广营中,遍陈张丽华如何该杀。只是不知是赐我悬梁抑或毒酒?”
命悬人手,多想无益。二人唇齿相交,双舌缠绕,情欲又起,丽华想起命在顷刻,于是不惜体力,战至黎明,方才昏昏睡去。
早间丽华被人摇醒,后主已然不见,定睛一看,身边却是孔贵嫔。伊侧卧榻上,身盖锦被,一头秀发披散枕席,香肩玉臂露在被外,肌肤晶莹剔透吹弹欲破。
孔贵嫔神色黯然,说是隋将高颖来见后主,唤丽华前去。伊心知必是无幸,于是起床从容梳妆。隋人只令后主带了宫眷居于德教殿中,并无侍女,故孔贵嫔动手,替伊绾起高髻,助丽华精心打扮,仿佛欲赴盛典一般。
丽华出了内间,见后主颓卧与地,一名老将对坐一旁,知是高颖,于是整衣行礼。
高颖见了丽华,乃示之以晋王手谕,却是传令将伊斩首弃市。高颖言于丽华,说是一早便命人骑马宣示城中,然后才至德教殿来拿伊,备言乃是奉命行事。
丽华见是斩刑,便问何处,高颖答是清溪中桥,伊知是东市,需一路游街,必定备受折辱,只觉一阵眩晕,匍匐在地。后主哀告无果,拥住佳人大哭不止。
高颖为免后主伤心,不曾命人当面捆绑丽华,只令军士牵了出宫。此后便一如待决赴刑死囚,也不稍假颜色,褫衣吊发,皆按刑制,一路游街至建春门外。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
第九回 哀言苦求悬首事,隔溪一唱后庭花
(应网友要求,从这一章起尽量多写白话,以便于阅读)
上文书说到世充上了刑车,手捧女犯粉面仔细观瞧,见伊一时不醒醉态可掬,却不知其正在梦中与后主鏖战正酣。
世充拍伊面颊,一时无法唤醒,而游街之时犯人怎可昏睡?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便徇私,只得命人取来清水,含了一口喷在女犯脸上。
自西华门至此已约有四五里,牛车行动缓慢,路上用了一个多时辰。女犯被捆在车上不得稍展,当日是正月二十一,春寒料峭,往年伊必是围着火炉取暖,此时赤裸了香躯游街,于户外被冷水一泼,嘤咛一声醒转过来,浑身战抖面色泛青。
世充怕伊再被冻晕,便取了布帛将伊俏面上擦拭干净,轻声说道:“前面便是清溪,刑场便在中桥,再忍忍便到了。”
女犯微微颔首轻嗯了一声,紧要牙关闭上双目,强忍刺骨寒意,不一会便冷汗直流。
世充催促快行,护着丽华直奔清溪中桥。
建康地势东高西低,显贵多居城东,其中便有以隐居名士闻名天下的乌衣巷,江东世家大族宅邸云集在青溪之畔。
这清溪在皇城之东,故又称东渠,起于紫金山西南,汇合于燕雀湖,中连玄武湖,穿建康篱城而入秦淮河,长十余里,流水淙淙清冽见底,其间多有曲折,又以“九曲清溪”闻名江东。
此溪乃是三国时吴人所凿,为南朝国都漕运要道,是城东最大一条河流,春夏两季岸边垂柳成荫,不远处钟山遥遥在望,山水相映,景色宜人,皇家勋贵园林因此遍布水边,与这溪水相得益彰。此时柳树尚未发芽,只有枯枝随风摇曳,尽显清冷萧瑟。
清溪中桥正对着东阳门,这东阳门便在建春门南边不远。中桥为勾连清溪两岸要道,乃是水路通达之处,与清溪大桥、中大桥并称三桥,后人常以为中大桥便是中桥,讹传丽华斩于中大桥,却是大错特错。南齐时萧遥光据东府城反,东昏侯萧宝卷遣领军萧坦之屯兵湘宫寺,另有镇军司马曹虎便是屯军清溪中桥。
此时前方一阵骚动,却是已然来到清溪中桥西侧,那一众隋兵圈定刑场,百姓一拥而上,被众兵丁阻在外圈。只见牛车被拉入场中,捆绑手跳上车来,撤了胡床除去四道拦腰粗绳,又把吊在腋下的两道绑索以及栓乳细绳从铁环中解开,而后将绑索扔在一边,细绳似被其忘却,仍栓住女犯乳头,一直垂在深裙之外,飘来荡去引人遐思。
这捆绑手将女犯长发从铁环中解下,牵在手中,把伊提下车来。
早有人在场中铺好芦席,女犯被拖到席上跪坐于地,七尺如缎长发终是披散下来,在芦席上向四周铺开,遮蔽了半裸娇躯,却也能稍稍抵挡风寒,令伊微微缓了口气。
清溪中多有漕船,此时汇聚岸边,争睹丽华兵解。
隋人于中桥边立一木牌,上贴告示,具言张丽华能厌魅之术,善勾引男子,且陈叔宝对她爱倾后宫,以致亡国,自然是罪无可恕云云。
此时只见场中一人手持令牌,走到女犯面前,却是那监刑中军官王世充。
众百姓住了议论之声,听世充言道:“犯妇陈张氏,典刑在即,可有遗愿未了?”
那女犯抬起头来,如云长发随风飞舞,遮蔽面容,刽子手从身旁走上前去,将犯人头发拢住,令其直面世充,伊微一侧首,先谢过刽子手,然后从容言道:“愿抚琴一曲,唱《玉树后庭花》”
那王世充道:“既已就绑,不便反复,可清唱一曲。”
女犯道:“嵇康临刑尚可抚琴,我为贵妃,反不如一许士子哉?”
王世充叹道:“时势异也,彼魏国名士,汝亡国俘囚,岂可同日而语。”
女犯长叹一声,心中百转千回,虞姬不能善终,妲己自缢后尚被周兵斩首,头悬小白旗示众,自古红颜多薄命,奈何却作了亡国之人。方才牛车行过石阙,五大臣首级插在枪尖上,甚是恐怖,丽华自幼怕痛,想那枪尖穿头,必是痛极,自伤命运多厄,于是问道:”斩首之后可要悬挂示众?“
王世充应了声是,丽华又问如何示众,乃得知也是挑于枪尖之上,此乃军中形制,丽华受的军法,自然如此这般。
女犯两行清泪流下,打湿袒露酥胸,哀告道:”可否不用此法?“
这王世充一路行来,对丽华已是爱极,叹道:”便用牛车上木桩可好?“乃命人将木桩自牛车上取下,立于木牌一侧,众人看那铁环,知是栓犯人首级之用,心中各自恻然。
这位看官问了,这军法、刑法有何不同?
若将人犯执问有司,三推六问,定谳之后明正典刑,乃是刑法。似杨广这般,将施文庆与丽华等人当作俘虏,不过堂便传令斩立决,乃是军法。
有人称自古无枭首之说,明代冯梦龙于《古今小说》中《汪信之一死救全家》一文内写道:“汪革照律该凌迟处死,仍枭首示众,决不待时。”后人以为枭首自此方才起始,无非文人之说,极尽形象之能事,却非典刑名目。
其实北齐时大凡斩决,或称大辟,便是要悬首示众,从无例外。故此史家曰斩,即是枭首。
开皇三年,《开皇律》定讫,诏颁之曰:"帝王作法,沿革不同,取适于时,故有损益。夫绞以致毙,斩则殊刑,除恶之体,于斯已极。枭首轘身,义无所取,不益惩肃之理,徒表安忍之怀。”自此便废了枭首之刑。
隋人处决人犯,死罪将决,乘露车,著三械。加壶手。至市,脱手械及壶手焉。所谓三械系指桎梏,桎梏为镣铐,壶手便是手枷,也是临刑死囚所用器具。可见刑法斩首时,游街人犯不必捆绑,加镣铐手枷,坐无蓬车至刑车,然后脱去手上镣铐及手枷,俯身就刑,可谓优容远过后世。
杨广灭陈,用军法杀五大臣及丽华,军中仍有枭首示众悬挂辕门之法。杨广性格酷烈,后来杨玄感作反,杨广诛之,罪及九族。其尤重者,行轘裂枭首之刑。或磔而射之。命公卿以下,脔啖其肉。可见枭首、车裂、凌迟等法都为其所好。
丽华心中存侥幸,此时也自无奈。眼见得自己首级也将高悬,却免了穿颅之惧,看那悬首木桩,暗自松一口气,开口曼声唱道:
丽宇芳林对高阁,
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
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
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
落红满地归寂中!
歌声哀婉,如泣如诉,唱罢三遍女犯泪流满面,转身面朝宫阙,身后刽子手也松开伊长发,任其顿首九次,伏地大哭。那一头秀发便如丝缎铺开,随其哽咽起伏如波。
此时观刑众人并押解兵丁,心中皆大生怜意,便是那刽子手,也不禁罢了恨意,心中如堵了大石一般。世充正要吩咐行刑,人丛之后突然一阵喧闹,百姓纷纷走避,却是来了一队人马。
女犯心存希翼抬眼看去,为首一个隋将纵马来到身前,那中军官急忙叉手施力,称其为府令,却是奉命来监刑的晋王亲信史高。
这史高咳下无须,声音尖细,却是个宦官,只听其对女犯高声道:“咱家奉晋王之命一早便从大营赶来,便是为了你这死囚,现下先不忙行刑,待咱家缓口气再摆布于你。”
说罢一名随从上前,史高脚踏其背下得马来,见到一旁有一胡床,便一步一晃径直上前坐定。
那胡床却是女犯先前所坐,尚有白液沾湿,史高疑惑看了一眼,也不问他人,便坐了上去,围观众人忍不住纷纷窃笑。
这宦官见众人笑他,不明所以,于是暗自着恼,一时无从发泄,便戮指命人将女犯脑揪过来。
史高见丽华绳捆索绑匍匐在地,也不怜惜,下令刽子手将伊长发拢起,半身裸露分明,自取柳条鞭来,对着女犯前胸抽去。
这柳条鞭又称混棍,乃是鞭上绑了棘条,最是毒辣,古来只有凌迟犯人才以混棍后催。
《开皇律》中亦废止此刑,但今日是军法,也是丽华不幸,这史高心有怨气,便以之施那催花辣手,一时也无人敢说他半句。
女犯背插斩标,故此只能鞭打胸腹,史高身历两朝,曾侍候北周宣帝。这周宣帝最是残暴不仁,史高也投其所好,练出一手出神入化的鞭法。后隋国杨坚登基,以宽仁为怀,这厮见风使舵,多年不曾摸这混棍。此时南征在外,又是奉命监斩,于是一时技痒,要在丽华身上一试身手。
世充见了暗恨不止,却不敢违逆其意,只得奉令命人捉住丽华双臂,将伊腋下再次用粗绳穿了,吊在岸边两棵柳树之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第十回 岸边鞭舞风中泣,灵气九斗谁来得
却说女犯被隋兵用绳索穿了腋下,吊在清溪岸边两颗柳树之间。
周遭百姓议论纷纷,世充忙令手下隋兵护持住法场,心中暗骂史高多事,脸上却丝毫不显怒色。隋兵护住路旁却看不住水上,溪上船家纷聚岸边,要想看个究竟,几个船头离女犯不过一丈之遥。
那史高耍鞭最是得心应手,一根混棍使得如活物一般,只听啪的一声甩了个响鞭,而后随手挥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女犯一对玉乳猛然弹起,直指天际,娇躯随之后仰,身子反弓,便如同被人自纤腰提起一般,螓首向后一挣,仰面朝天一声惨叫,凌乱长发倾泻至脚踝,此时猛然炸开,千丝万缕纠缠不休,如怒莲绽放,美艳不可方物。
史高试了一鞭便即停手,面带得色。女犯身子白皙如玉,此时自胸至腹突然泛出一道红印,稍倾遽然开裂,鲜血滴滴渗出,顺小腹流下染红深裙。伊挺了身躯,憋足一口气,良久方缓了过来,力道一泄便瘫软下来,垂下螓首,任那秀发遮蔽两颊,已然没了知觉。
众人见女犯挂在树间,随风轻荡,青丝飘然若衣,斩标插于脑后发间,歪在一边。深裙之下忽然淅淅沥沥,却是伊经受不住尿了出来,身子一阵突突乱抖,状若癫痫难以自制,许久方停。
史高嘿嘿一笑,说道:“我道这陈国贵妃有何贵气,原来也是个骚货,咱家这一鞭便叫你原形毕露。”说罢甩手又是一响鞭,女犯身子不由自主便跟着一颤。
那鞭子随后却是无声无息一卷,如同人手一般灵便,将深裙扯下,一时间春光乍泄,牝户如荷包轻闭,其上覆盖淡细绒毛,粉色幼嫩赤珠半隐于内,两条纤腿尽力并拢起来,力图遮掩却又徒呼奈何,香足前后错落搅在一处,上下搓动,如憋了尿一般,煞是惹人怜爱。
女犯此时身无别物,已然尽裸,围观者一齐惊呼,皆瞠目结舌,目不肯瞬,口中嘶嘶声不绝于耳。
史高见众人这般模样,更是得意,不禁哈哈大笑。人犯挂在半空,如雨后芭蕉呈珠含露,又如随风飘絮凄零婉转,最是哀绝人寰,伊自幼深谙礼法,平素若不恨到极处绝不会口出不逊,此时见那史高这般无耻,顿时血气上涌,骂道:“竖阉,我与汝何冤何愁,这般折辱于我!”
那柳条鞭猛然飞来,打在女犯双乳之间,只疼得伊又是大叫一声,身子如同虾米一般蜷曲起来。史高方才冷哼一声应道:“贱婢,好叫汝明白,今天鞭你由头却有两桩:因要为汝监刑,咱家劳苦奔波,卯时便动身,奔驰半日方才自大营来到法场,此乃是一;咱家本是关中军户子弟,十三年前与陈国交战伤了要害,方才入宫,这国仇家恨便是其二。要怨便怨汝自家倒霉,父债子偿,汝为那老贼儿媳,勉强可以代罚,况身为死犯还有何话说?”说罢又是一鞭,却打在了那玉乳嫩珠之上。史高说的老贼便是指挥军江淮的陈宣帝。
女犯身罗重刑,玉乳巨痛如遭火焚,一时愤无所出,仰首而啸,声音婉转清冽,直上九霄。
那史高听得凄叫,更是来了精神,又是一鞭,却抽在牝户之内,伊顿时没了声息,只疼得银牙紧咬,鲜血自嘴角直流。众人只见伊下身后缩,停了片刻遽然瘫软下来,低头垂发又似晕厥,玉体突突乱颤,一时便溺俱出,顺着双腿滑下,稀里哗啦落了一地。
那柳条鞭又是挥舞几下,女犯如同死了一般,没了动静。史高颇觉无趣,命人自清溪取水泼在伊头上,用了几桶,方才幽幽醒转,只看得一旁王世充捏紧双拳,咬碎钢牙。
世充见史高还要施刑,忙上前说道:“府令,这早春寒气逼人,用冷水泼了伊,若暴毙当场反为不美,还是速斩为好。”
史高冷笑道:“却也无妨,总是今日斩了便是,管甚么死活?”说罢命人将女犯腋下绳子解下,再把双足足腕用绳绑了,又挂在那两颗柳树干上。如此将伊全身赤裸头下脚上倒吊起来,上身五花大绑插着斩标,下身双腿叉开,整个人儿呈丫字状,一头青丝倒拖在地上。
伊高声喝骂,但自幼生长宫中,翻来覆去无非竖阉、贼子之类,竟不知如何骂人,且叫声凄婉,听得令人阵阵心酸。
史高此次转攻牝户两侧,一时间血尿飞溅,把个女犯打得叫天不应,叫地无门,玉体飘来荡去,湿漉漉长发挥洒如毫,在地上拖来画去,有若顽童涂鸦,乌黑发梢亦是沾满泥尘,只看得围观众人目眦欲裂,纷纷暗骂暴殄天物,忿恨不已。
此时有隋兵来报,说是建康士族众子弟求见府令,那史高听了猛挥一鞭,正打在那牝户赤珠之上,令伊如遭雷殛,身子乱扭,如同秋千一般,娇面上涕泣具下,腹股间淫水横流。
晋王杨广此番下令斩决丽华于清溪中桥,乃是要结好世家大族,史高深明其意,自然不便怠慢。这厮将柳条鞭扔在一边,回身看去,只见兵士领来几名士人,为首两人上来行礼,自称是萧世廉、沈遵礼。这萧世廉乃是那萧摩诃之子,沈遵礼却是沈皇后之弟。两家与女犯皆有仇怨,此时前来便是要多行折辱。
史高与后党诸子弟相谈片刻,便从其所请,设立帷幕。这帷幕乃是南朝所用,源自帷幄,本是帝王居所内所用幔布,成语运筹帷幄乃出于此。后天子、军将出巡,野外设阵,四周以幕布遮挡,便有了帷幕之称,常代指天子庙算之处或将帅幕府,但此种说法至南朝而止。胡人用帐篷,此后隋唐依胡风,把那将帅本阵称为牙帐。而倭国自三国时便入贡,反倒是沿袭汉人古法,于是其将军开府也有幕府之称,而其大名本阵也以帷幕圈定四周,直至后世。
此时清溪中桥旁设立之帷幕,便如同后世倭国本阵一般无二,先立数十根竹竿作一个方阵,又取幕布绑于竹竿围作一圈,挡住周遭百姓窥测。
隋兵将女犯从柳树上放下,取水洗净拭干,拿住头拖入幕中,而后众世家子弟随了史高相继入内。
内里时有淫笑声发出,女犯先是惨叫,渐渐没了声息。
围观众人被隋兵逼住,不得近前,只听得心痒难挨,一时议论纷纷。
那泼皮杜方心中愤然,与许善心言道:“这般奸人不知做何勾当,却是不敢见人?”
许善心扼腕长叹道:“怕是贵妃要遭奸淫之辱,我陈国出了这等叛贼,萧沈两家如此无耻,怕是早与北人勾结,怪不得萧摩诃轻易被擒!”
那持剑少年却已挤到二人身旁,奇道:“这沈萧二家皆是陈国国戚,怎会作叛?”
那许善心见这少年,听口音却是北人,看装束乃是个游侠儿,也不以为异,拱手问道:“敢问壮士大名?”
少年答道:“在下李靖,字药师,游历到此,先生有礼了。”
许善心与李靖通了姓名,道:“沈萧二家乃是后党,去岁新党与江总、孔范联手朝堂,令太子易位,沈后之位也岌岌可危,世人皆料其必有反制之策,不想竟然是卖国毁家也不与政敌,这等人与禽兽何异?”
李靖不禁点头称是,自古这等行径便遭人唾弃,须知后世有北宋不第举人张元投奔元昊,辅立西夏一国,明末落榜秀才范文程引狼入室,助清人屠戮天下,而汪精卫更胜一筹,投奔日本只为更进一步。以上诸人皆是因不得志,便卖国求荣,最是无耻。
这李靖终是少年,血气方刚又素习忠孝之道,最是看不得无耻小人,此刻一时义愤便想拔剑入内,斩了那伙贼子,却被一人拦住,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方士。
这方士五旬光景,两鬓微霜,三缕长髯飘洒胸前,身着茅山道袍,一派道骨仙风。
陶弘景承上清经法,为上清派茅山祖师,又是茅山宗第九代宗师,其入茅山至今不过数十年光景,立教之后便作道袍以为定制,却是好认得紧。此后有道人王远知,字广德,素慕陶弘景,在其仙去十一年后,入茅山修司弘景经法,为茅山宗第十代宗师,此时恰是五十余岁。
李靖近日在建康,早已听闻王远知便在此间盘桓,微一沉吟,便问道:“莫不是广德先生?”
那方士应了声是,便将李靖拉到一旁,低声道:“我观汝有王侯之相,但缺些气运,当应在近日。这张贵妃素称绝世,天下灵气十斗,其独占九斗,今日枭首在即,却不可便宜了无耻小人。汝可入内取其阴元,以借灵气。”
李靖怫然作色,按剑道:“岂有此理,我堂堂七尺男儿,秉行义理,断不会做这等腌臜事!”其身材魁伟,虽只有十八岁,却已较寻常南人为高,颇有鹤立鸡群之感,此时大怒,周遭众人纷纷退避。
那方士微微一笑,在李靖手心按了一按,便隐身人群之中,不见了踪影。
隋兵见李靖按剑独立,周遭人为之一空,认得便是早先闹事之人,以为其又有异动,列阵持戟上前。
双方正自对峙,便在一触即发之际,又有一队隋兵骑马到来,为首之人虎背熊腰,须发半黑半白,却是北朝名将韩擒虎。
这韩擒虎见了李靖,哈哈大笑道:“药师,你母亲来信与我,说是你离家半年到了江东,着我好生打探,不想今日恰巧撞见!”
李靖拱手见过舅父,两人说了几句,李靖才知原来这韩擒虎正驻扎在左近,那王世充见史高跋扈,便暗中令人去请,只说是法场纷乱,恐南人作反劫囚。韩擒虎前日见过丽华,知其今日便要玉陨,有心一观究竟,于是亲自领兵前来,此时方才赶到。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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