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环十【5千字】

弥勒

夜深了，沉沉的天空吞噬掉了所有星光的踪迹。夜幕下的人世间也一样没有丝毫热闹与喧嚣。平安夜本不该是这样的。一场预期之外夹杂着雪片的大雨打湿了所有人狂欢的情绪。街道上的霓虹早早的关掉了，昏黄的街灯则更象是夜的帮凶。若不是偶尔夜航船微弱的灯光似悬空划过，那横穿城市奔流了千年万年的江水也会被忽视在这一片黑暗里。
这已经不是周舟熟悉的武汉了。漫步在堤岸的人潮，流动的车的光带，荡漾的江水倒映着一天的星光月影。还是孩子的时侯周舟就这样看着窗外城市夜晚的表情，猜测着每一盏灯光下温暖的故事。直到轻声催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早点睡吧。”妈妈的声音总是轻柔的象在讲一个童话。
每天如此，日复一日。
# ~- e0 X: ]- J* o6 L以为永远不变的声音在耳边戛然而止，惊恐要比悲痛更加让人心悸。
& }" c+ V" ]3 }6 ?4 h匆匆的赶回，也还是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
家。如果用冰冷的水泥、金属构建的空间没有了熟悉的身影也还是可以用这个字眼称呼的话，那么此刻，周舟正站在家里她曾经的房间茫然的注视着窗外的黑暗，任泪水流过脸庞。
8 j- W* N1 g. L; x5 u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大连了。二十六年前的一场天灾浩劫让她的父母失掉了所有血缘的外延分别离开故乡又在这座城市里不期而遇。而现在，她也要离开故乡了，象当年她的父母一样。但好在她不是孑然一身，有一个人会陪她一起上路，如同听到那噩耗时陪她匆匆赶来。若不是他强壮而宽厚的肩膀可以依靠，周舟早就垮下去了。但是这肩膀还可以依靠多久？没有了这肩膀未来的路又该如何走下去？周舟不敢去想。
+ V# H$ T8 |, d$ ^李非的声音隐约从另一个房间里传来。他需要一个圆满的谎言向妻子解释这一个多月频繁往返于武汉和大连之间的诡谲行踪。这是周舟和李非都会觉得尴尬的时刻。每天晚上李非的手机一响起，周舟都会走出房间，默契的为李非制造一个单独的空间，让李非能够完美的没有压力的扮演为工作操劳而不得不离开妻子的丈夫。至于周舟，她实在无法坦然面对李非为她而撒谎的眼睛，为她而假扮的温情。认识李非这么久以来，这是周舟第一次对他的妻子对他的家庭有了负罪感。但是现在，她又比以往任何时刻都需要这个男人站在自己身边。
( {) X/ I0 Y; o" w  C门开了，李非走了进来。
“对不起。”周舟没有回头，声音比窗外的黑暗更压抑。
“以我们的关系，你还要说对不起吗？”李非温柔的从身后抱住周舟的肩膀。
“正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我才要说对不起。”
* U2 y" j3 y$ n0 a. X9 q# l$ T. ~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周舟感觉到了李非手臂的僵硬。她猛的转回身用力紧紧抱住李非。她害怕李非的手会松开。
$ g0 m5 o" t+ {- e5 b% ~# ]2 k  w“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周舟的眼泪打湿了李非的衬衫，“别离开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李非沉默了一下，抬手擦去周舟脸上的泪水，柔声的说：“傻丫头，刚才是赵雨娜从日本打来的电话。他要我好好照顾你。我跟她说我会的。”
周舟闭上眼睛把头深深的埋在李非怀里。外面的世界正凄风冷雨，而只有这个男人的怀抱才能够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

回到大连的第二天周舟就摘掉了臂上的黑纱。她不愿意那么多同情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还是一样的上课、考试、泡图书馆，一样的沉默寡言与离群索居。生活似乎没有改变，只是钱包里多了一张父母生前三人的合照。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假期到了。周舟这才觉得不知所措，寝室空了，而她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刘小雯打来电话要周舟去她家里过年。周舟拒绝了。她怕看见任何温馨的家庭画面。无论是谁，都代替不了自己的家人。
没有了家，那么，就再建造一个吧。
% h5 l3 R6 s" ~; g' F4 M周舟打了电话给李非，现在无论什么事，第一个想商量的人就是他。
李非仔细的跟她分析了买或租的利弊。武汉的房子不可能卖掉，而她未来的去向也未卜。虽然留在大连是她的也是李非的愿望，但买房子毕竟是人生的大事草率不得。
, J" A3 J- H  h6 M那就租一间吧。周舟也同意李非的建议。反正钱暂时不是问题，父母留下的积蓄和赔偿金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够她这几年求学生活之用了。武汉的房子她也委托邻居帮忙租了出去，收到的钱正好可以用来付新房的租金。很快，周舟就在学校附近看中了一处房子，在半封闭的小区深处，静谧而整洁。房东要到外地发展，走的很急，价钱也好商量。周舟痛快的付了一年的租金在春节前三天搬了进去。
1 q9 ~2 Z& Y, j    马年的春节飞奔而至。除夕夜里，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周舟第一次尝到了醉酒的滋味，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太阳早已经偏西了。剧烈的头痛让周舟的记忆有些混乱，地上怎么没有了狼籍的酒瓶，而厨房里又飘来饭菜的味道？很久她才反应过来，是李非。他有这房子的钥匙。
“醒了？”李非听见周舟的脚步声并没有回头，手里的炒勺轻轻一抖，空气里便弥漫开浓烈的甜香。
“是红烧排骨吧。”周舟探了探脑袋，故意夸张的抽抽鼻子，发出一个用力咽唾沫的声音。
“你冰箱里除了泡面就只有排骨和些青菜。”李非还是没有回头，他熟练的起锅、装盘、洗净锅铲准备下一道菜。
4 J9 @* \! J) h- \; v“煮排骨最简单，加些蔬菜营养也够了。”周舟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罐可乐。
& S4 n+ d! V1 O# G3 v  c# W李非听见声音回过身从周舟手里夺过了可乐说道：“喝了那么多酒还要喝凉的！去，客厅里有茶，刚沏好的。一会开饭了有汤喝。”
“哦。”周舟答应着却并没有走开。李非忙碌的身影里有她久违了的温暖。
茶也是温暖的。是李非带来的信阳毛尖，这是周舟的最爱。周舟把茶水倒在玻璃杯里抱在胸前看着李非把做好的菜摆放在桌子上。红烧排骨，蒜泥油菜，西红柿鸡蛋汤和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 g6 Q1 e( f* i  _" P) s4 [李非在桌子旁坐下，手里拿着那罐可乐。
“冰箱里还有啤酒。”
“一会我还要去接人。”
; Q- \# b0 e0 Z3 @1 B李非没有继续说下去，周舟也就没有问。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刻意回避着那个人的存在。
“来，我们干杯。为马年。”李非举起了手里的可乐，周舟也举起了手里的茶杯。还没有碰杯，李非的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你是不是该跟我说过年好啊！”
& F) k; T2 @0 U“说了是不是会给红包？”周舟调皮的伸出手在李非面前晃动着。
' @* A  t: J- E4 O2 M0 {, J“给你一鞭子！”
李非拿起筷子打在周舟手心里。这轻轻的一下却让周舟浑身发软，她慢慢跪在地板上爬到李非的脚边，抬起头望着李非，湿润的目光里满是渴求。
2 Z" b  A. h& {" v/ |“喂我吃吧。”周舟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李非推了推眼镜，目光冷冷的扫过周舟的脸。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慢慢的送到周舟眼前。
最后一块排骨也吃完了。周舟软软的依偎在李非的腿边，毫不在意身上的睡衣已经滑落。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李非手中那柄黑色描金的木筷上。排骨的汁液早被舔舐干净，可李非的眼神让周舟根本停不下来。每次与那冰冷而威严的目光接触，她就羞赧的浑身发抖。可是恰恰是那目光让周舟的身体里有电流窜动的酥麻快感。周舟沉浸在这杂糅的感觉里，眼波流媚，呵气如兰，发丝荡漾。
    睡衣轻轻的从背上滑落到地板上。周舟的身体从圆润的肩膀到丰腴的臀部形成诱人的曲线，滑腻的皮肤随着她轻轻的起伏映着房间里的灯光，雪白的有些耀眼，而温润的舌与唇早已缠绕在了李非的手上。但这一切并没有让李非有任何的反应，他依然端坐着，一动不动。
“你……”周舟轻声唤着，扬起脸，疑惑又渴望的注视着李非。
“字呢？”李非的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
. U  h6 a) W* v周舟楞住了。她知道李非说的是什么。她惶恐的用手掩住自己的胸口，目光躲闪着李非灼人的逼视。那段悲伤又忙乱的日子让她把李非的要求远远抛在脑后。在武汉，周舟一刻也不曾离开李非。她害怕一个人独处，哪怕是在浴室里。每次当那温柔的手掬起的水洒落在她肩头，周舟茫然的心才会变的安宁。她知道李非的目光在自己的胸口一次次的滑过，周舟原本以为会被提醒甚至被责骂，可是李非却什么也没有说。周舟为他的体贴而感动，但总有一丝失落在心里若有若无。也许，自己和他的关系会这么慢慢的改变吧。变的更象朋友，变的更象情人。回到大连后，周舟总是会这样想，混杂着庆幸与伤感。这复杂的情绪让她无法再象以前一样，在每一个夜晚，提起笔，恭敬的，在自己的身体上表达那越来越模糊的，并非强迫的忠诚。
可是剧本并不是按照周舟的打算写就的。就在她试图慢慢调整自己的情绪时，又是李非那利剑般的目光和寒冰的语气让她在新年的头一天再一次明白了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姿势出现在这个男人面前。
抬臀，弯腰，双腿并拢，额头轻触在地板上。这些是再熟练不过的动作。
“主人惩罚奴婢吧。”周舟平静的说，一任身体里的兴奋与悲凉交替着将自己淹没。
李非抱起周舟，用力把周舟扔在扶手椅上，抓起沙发上的红色棉绳草草的绑住周舟的手腕再扯过周舟的头顶固定在椅背上，用粗暴的动作分开周舟的双腿在扶手上固定好。周舟闭上眼睛，任凭李非摆布。红色棉绳本是买来做中国结的，没想到第一个结，竟然是绑在自己身上。绳子越缠越紧，身体也越来越疼。
“睁开眼看着我。”李非绑完了周舟，轻轻的喘了口气。
8 R1 g! \# H' r! ]2 B$ |周舟睁开眼，她避开李非的目光，视线落在阳台的落地玻璃上，自己淫糜的身影和窗外的火树银花交叠在一起。
* b+ V1 L1 P$ b9 h! y: N7 i& U/ j“我让你看着我！”李非手里的皮带狠狠的落在周舟的胸口。钻心的疼让周舟浑身颤抖。她咬紧嘴唇，呻吟的声音细不可闻。
# G% u7 C3 P) H6 t3 S“看着我！”皮带再一次落在周舟的身体上，两道鲜艳的红痕在周舟雪白的乳房上交错而过。
3 v) q7 r4 f6 O4 t周舟转过头，刚和李非的目光接触又急忙躲开。李非的目光冰一般冷酷。那是她熟悉的，恐惧的，也是她渴望的。
6 `" V$ T& f. ~& K“你以为一切会改变吗？你以为我会允许你用另外的身份面对我吗？你以为你还可以选择吗？”
泪水涌出了周舟的眼眶。让她痛苦的并不是李非的问题，而是李非平静的语气。关于她和李非未来的所有想象都被这平静的语气彻底击碎了，每一片碎片都把周舟的心刺出了血。生活的轨迹从不曾改变，丝毫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从第一次脱口而出“主人”这两个字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不能选择，生活是被这个男人主宰的。而这个事实直到今天听见自己的回答的时候她才真的明白。
' n# e; T. |9 o8 O# n7 G2 G6 t8 {: y“我错了，主人。”
痛苦发酵而出的居然是这样的答案。周舟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不会抵抗了。
“大声的说。”李非的声音开始变的粗野，手中的皮带凶狠的在周舟的肌肤上留下印痕。
“主人惩罚我吧！”随着李非的动作，周舟的声音里慢慢的不只夹杂着哭泣了。身体的火热让她完全放弃了尊严。她把身体的感觉毫不掩饰的表现在李非面前，讨好着引诱着李非，用身体的颤抖和喘息说着心底里那些羞于出口的话。她下意识知道这样会让李非从冷静的伪装中释放出暴力，而暴力会带给她不同于羞辱的快感。这是在被羞辱之后最让她渴望的，这是无数次被留在身体上记忆，这不是理智而是欲望在思考，这是周舟面对李非的时候最熟悉的感觉。已经不再觉得疼痛了，神经依然能够感知的，只有肌肤的火热和下身的湿润。周舟努力感受着李非每一下粗暴的鞭打，期待着必然将要来临的更狂野的对待。
5 a4 d9 m9 {" p8 B/ x' y是李非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一切。铃声突兀响起的瞬间，周舟觉得自己的意识猛的一下子飞离了躯体，“不要接电话，不要接电话！”她在心里喊着。但李非还是放下了手，一切都结束了。周舟睁开眼，李非在那一刹那的表情让周舟记忆深刻，那是一种混合着狂怒和隐忍的复杂表情。一种只有男人才会有的表情。
“我已经忙完了，我就过来。”李非的语气很平和。放下电话，周舟却分明在李非的眼睛里看见正在燃烧的愤怒火焰。周舟有些害怕，这并不是她熟悉的那种暴风骤雨般的快乐的前兆。这愤怒是于她无关的。很久，李非才长出了一口气，目光又恢复了平静。他扶了扶眼镜，把对折的皮带拉直，抖了抖，又系回腰上，“下次该买条好鞭子。我不喜欢皮带的感觉，太硬，下手又重。”
李非解开了捆绑着周舟的绳子。动作和他说话的语气一样僵硬。鞭子是早就有的，就在卧室里。周舟知道李非并没有忘记。
$ P! h$ [% Q$ a' i" T9 p“我……我要先走了。”说这话的时候，李非转过了头。
. v: y, f2 A3 N“主人，”周舟顾不得理会有些麻痹的手臂，她跪到地上，蛇一般缠住李非的腿，挑逗的抚摩着李非的敏感部位。
“那么忙吗？让我服侍主人吧。我会很尽力，不会耽误主人时间的。”每一个音节周舟都刻意修饰，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充满女奴该有的媚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本应该沮丧的心情猛的亢奋起来。她一定要这个男人留在她身边。
; D- Y/ u0 I% c6 v李非没有说话，也没有回过身。周舟依然跪着，用丰满的乳房在李非的臀上摩擦，一只手慢慢伸进李非的衬衫，攀上李非的背，另一只手缓缓拉下李非的裤链，向里面探索。没有等到周舟感觉到他身体的反映，李非轻轻的，但是坚决的向前跨出了一步。
“别这样，你知道我必须要走。”李非转过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周舟。依然平静的目光中突然有了一丝无奈。
# u# L4 }. ?( \! C' a2 P2 Z周舟颓然的用手撑住了身体，垂落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要垮了。一滴泪珠从眼角涌出，在脸颊蜿蜒了许久，无声的滴落在地板上，碎了。
李非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站在门边看着依然跪在地板上的周舟，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有开口。他转过目光，看了下表，“我走了。”
“主人，”周舟抬起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带任何情绪，“你还有些事情还没有做。”
周舟轻轻托起自己的乳房，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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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终于关上了。周舟依然跪在地板上，过了很久她才睁开双眼。屋里没有任何声音，桌上的菜早就凉了。周舟转过头，落地窗如同一面镜子，自己左胸口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 m* T7 W! Z! Q! S奴。
( U1 c3 b- v& j1 K% N- ~仅仅是一个字李非却用了比上次更长的时间才写完。该高兴吧，自己的地位好象提升了。周舟苦笑了一下，马年的第一天还没有过去，周舟已经不想再流泪了。
腿有些麻木，周舟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一个巨大的烟花猛然在窗外炸开。周舟吓了一跳，当她望向窗外的时候烟花已经悄然的消失了踪影，玻璃窗上只有她孤独的身影伫立在一片黑暗之中。就在这一刹那，周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没有能够留下李非。
不会有机会去选择另外一条路了。
! l1 I: E/ A4 p/ L/ Y' P% _周舟无力的倒在地板上，眼泪再也没有办法控制。
* t* u! v; K- H& n5 c5 _“新年快乐。”周舟喃喃的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