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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怀瑾的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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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28 16:40: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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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ll=50]第一章
林怀瑾来自国民政府的首府古都南京,她的父亲和母亲都是金陵大学的教授,还有一个哥哥林怀瑜。不幸的是,兄妹俩已经在抗日战争中失去了父母,林怀瑜已经在5年前从清华公费赴美留学去了,现在,她只身一人在清华读书。王一凡的父母都是北平的中学教员,他在家中最小,还有两位哥哥。在人才济济的清华园里,王一凡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但他稳重成熟、果敢老练又热情忠厚赢得了同学们的尊敬,而且他有极强的组织能力,像今天这样的活动,总是由他和几名学生会的同学组织和安排的。王一凡和林怀瑾同是物理系五年级的学生,但并不同班,王一凡在甲班,而林怀瑾在乙班。四年多的时间里,从相识到熟悉,他们之间只是相互的好感和倾慕,谁也没有直接向对方明确地表示,更没有什么超越同学关系的亲密行为。自从林怀瑾和王一凡产生了朦胧的爱情以后,这个过去除了书本心无旁骛的女孩越来越积极地参加学生的爱国活动,王一凡给她讲述的革命道理使她的心豁然开朗,她开始相信像父母和哥哥那种“科学救国”的理想在国民党政府统治的国家里是永远也不会实现的,两年多以来,林怀瑾慢慢地感觉到,经常跟学生们一起讨论政治、国家和人生的教外语的张老师、王一凡和自己班里的彭建可能都是***员,但她从来没有问过王一凡,因为她知道这是事关生死的重大的秘密。在女生宿舍门口,王一凡和林怀瑾相约明天一早见面,分手时,王一凡一再叮嘱林怀瑾:“小林,你明天一定要走在游行队伍的中间,你知道,那些军警早就准备好了对付我们明天的活动,他们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明天我一定会很忙,可能照顾不了你们,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林怀瑾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他:“谁要你照顾啊,放心吧,瞧你这罗嗦劲,都快成老太太了。好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其实让人担心的是你们,你可要特别小心啊,再见!”
第二天清晨,大家早早地集合准备出发了。北平十几所高校的学生一起参加了这次规模宏大的爱国游行,学生们并肩挽手,用澎湃的热情表达着他们对祖国的赤子之情。很快,游行队伍与赶来的军警遭遇了,军警们用高压水笼头和警棍驱赶着学生们。在这种情况下,王一凡他们原计划的演讲是不可能进行了,在混乱的人群中,王一凡和林怀瑾碰巧撞在了一起。看到林怀瑾的头发被水笼头浇得湿淋淋的,王一凡掏出自己的白手绢递给了她,这时两三个骑马的警察高举着警棍奔过来,他们又被冲散了。林怀瑾打开王一凡的手绢正准备擦脸上的水珠,忽然发现,手绢里还夹着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她没有来得及看,就塞进了自己的衣袋。军警刚刚驱散游行的人群,学生们又顽强地聚拢回来,中午,警察局长命令军警开始抓人……
第二章
警察命令被抓来的十几名学生背靠着拘留室的墙站成一排,他们刚刚被挨个搜身,林怀瑾衣袋里的那张纸也被搜去了,她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她不知道纸上写的是什么。因为她正在暗自庆幸,王一凡、彭建等学生领袖没有被捕,在被捕的人当中除了她以外好像还有两个清华的学生,都是男生,她认识的只有建筑系的李骥元。像对待每次抓到进行爱国游行的学生一样,一个高个子的中年警察对这些衣冠不整、满身泥水的年轻人们进行着“教导和训示”。忽然,两个警察进来,打断了他的话,其中的一个警察指着站在墙角里的林怀瑾,大声说:“你,过来,跟我们走!”警察把林怀瑾送到办公室里,她不明白为什么单独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面的戡乱治安管理处处长赵景宏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站在屋子中央的林怀瑾,林怀瑾衣服上的水还没有干透,垂在胸前的两条辫子也湿漉漉的,她的黑裙子和白上衣的下摆都沾了一些泥,脚下的黑布鞋上也粘满了尘,她显得非常狼狈。赵景宏的目光从林怀瑾的身上移到她的脸上,姑娘有姣好的面容和白皙的皮肤,一双黑黑的眸子里流露着紧张、疑惑和一些恐惧。赵景宏渐渐露出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确信,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姑娘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应该不会是他手中这张重要的纸的真正主人。赵景宏的这番沉默和打量使林怀瑾更加紧张,她在头脑中设想着种种可能的理由,忽然,她想起了被警察搜去的那张纸!赵景宏终于发问了:“你是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上几年级?”“清华的,叫林怀瑾,五年级,22岁。”“什么地方人?”“南京。”“为什么要参加游行啊?是谁教唆你的?”“游行是为了呼吁政府停止内战,恢复和平,没有什么人教唆,我是自愿的。”“那么,这个也是你的吗?”赵景宏举了举手里那张从林怀瑾身上搜出来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的纸。“不,哦,是,是我的。”林怀瑾被赵景宏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住了,她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才好,她迟疑了一下,决定无论那张纸是什么,自己都要先将它认下来。“是你的?那你说说,这上面写了些什么?”“是,是,我忘了。”“哈,哈哈,姑娘你还没学会撒谎呢,快说实话,这东西是谁给你的?”“我,我不知道。”林怀瑾那并不高明的谎言一下子就被识破了,她满脸通红,半天才回答赵景宏。“胡说,你怎么会不知道!实话告诉你,这是***的宣传品,上面写的都是最近战场上的情况和消息。你在替谁隐瞒,知道吗,抓到这是人就是死罪,难道你想替他死?”赵景宏用非常严厉的语调对林怀瑾说。

第三章
酷刑开始了,打手在林怀瑾本能的挣扎中野蛮地把她捆绑在刑椅上。一个身材高大的打手从刑具架上拿起用牛皮绳将五、六根四楞木条穿在一起的的刑具,其他两个打手把林怀瑾的双手重叠着用绳子捆在一起,再把她的手指放进木条的缝隙中。林怀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十根纤细的手指被紧紧地夹起来,随着刑具的夹紧,林怀瑾感觉到了痛彻心肺的剧痛。刑具越收越紧,林怀瑾已经是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可她依然咬紧牙关。十指连心的滋味是何等的痛苦啊,这痛苦是林怀瑾做梦都想不到的。这时候林怀瑾已经意识到了那张纸的重要意义,她暗下决心,绝不能说,绝不能让他们知道那是王一凡的。她虽然外表柔弱,却是个内心刚强的姑娘,酷刑没有让她改变决定,反而挑起了她个性里的倔强和坚韧。林怀瑾疼得汗水直淌、浑身打颤,但直到她快昏死过去的时候,都没有哭叫、没有呻吟。赵景宏喊:“停!”打手们停下手来。林怀瑾的手指,红肿青紫,有的地方已经皮破血流。赵景宏喝问:“说不说?”林怀瑾缓了口气,缓慢而坚定地说:“我早就说了,不知道。”赵景宏没想到,这个才过二十岁的女学生竟然没有在酷刑下屈服,他狂吼:“再夹!”打手再次使劲收紧了绳子。“哦,哦,啊!”林怀瑾终于小声地叫出声来。此时,她觉得手指上难以置信的压力把她的血挤出了手指,心脏一阵阵地针扎般地疼起来,头皮变得麻木了,眼前一片漆黑,她昏迷了过去。“哗”一盆凉水,醍醐灌顶般从头上泼下来。林怀瑾微微睁开了眼睛。“怎么样?不说就把你的手指夹断!”打手问姑娘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摇头。打手再夹紧,再放松,他们控制着不让林怀瑾很快昏死过去,要让她充分体会到十指连心的滋味,直到林怀瑾的十指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又昏死过去。当林怀瑾再被冷水浇醒后,她仍然拒绝说出给她纸条的人。于是两个打手把她架到老虎凳上,把她的双臂反拧到后面,绳子把林怀瑾的上身横勒竖绑地捆在柱子上,大腿也并拢着紧紧捆在老虎凳上,一条宽皮带在她的大腿部靠近膝盖处把双腿牢牢地捆在凳子上。接着,一个打手用撬杠将林怀瑾的双脚踝关节使劲住上撬,另一个打手顺势将两块砖头摞在一起垫在林怀瑾赤裸的双脚下面。“哎呀!”突然间剧烈的疼痛使林怀瑾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陡然抽搐了一下,她再次咬紧了牙关。“说!不然就再给你垫砖。”林怀瑾把牙关咬得更紧,忍着剧痛,用沉默来回答逼问。打手又在林怀瑾的脚下加上一块砖,这次痛得更厉害了,剧痛使她的身子一阵痉挛,但是逼问得到的仍是她顽强的沉默。打手把砖头一块又一块垫在林怀瑾的脚下,一共垫了六块。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在林怀瑾的身上不断地持续着、加剧着,她的双腿被轧成了弧形,赤裸的双脚被迫绷得笔直,骨节咯吱作响,但是林怀瑾仍然以顽强的意志和全身心的力量忍受、抗拒着剧烈痛楚残酷的吞噬和折磨。林怀瑾的身体躯痛苦地挣扎着,牙关咬得咯咯响,脸涨得通红,额头上沁出层层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渐渐地,她感到身子麻木了、双腿麻木了、两腮麻木了,眼前一片漆黑……
“哗”地一声,特务将一桶冷水泼在昏死过去的林怀瑾的头上、身上。林怀瑾苏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缓缓抬起头,脚下的砖已经被去掉了。她张口想喘一下气,一股血水从嘴里吐出来,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赵景宏发现,林怀瑾在受刑的时候,为了抑制住自己在剧痛中叫出声来,把下嘴唇都咬破了!“还不肯说吗?”赵景宏抓住林怀瑾的头发,将她低垂的头拉起来。“不,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就是打死我,也不知道。”林怀瑾一边喘息一边回答。赵景宏不禁有些失望,他一低头看见了林怀瑾纤细的脚。他逐一掰开细长的脚趾,将粗大的方竹筷子一根一根夹在林怀瑾的脚趾中间,两只都夹满了,然后一声冷笑道:“你说还是不说?”。林怀瑾知道接下来的痛苦将是什么了,她沉默着,把头扭向了一边。打手们握住竹筷的上下两端双手用力收紧,难忍的痛楚令林怀瑾浑身上下立刻被汗水浸湿了,她无奈地望了望自已的双脚。林怀瑾的十根脚趾被竹筷子夹得微微颤抖,没有了血色,连她自己都听到脚趾的骨节被夹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说不说?”打手不紧不慢地逼问。“不,不知道。”林怀瑾忍住剧痛回答他。“好硬的嘴!”打手再一次用力,将竹筷子的两端握到了尽头。林怀瑾仍然忍住痛苦,不让自己呻吟出来,她不停地将身躯左右摇晃着,挣扎着,却无法摆脱这种钻心的疼痛。林怀瑾的脚趾被折磨得鲜血淋淋,伤痕累累,人也疼得奄奄一息,意识不清了。
当打手们将林怀瑾的双手用绳子紧紧的反绑着吊上房梁的时候,全身的重量都落在反扭的肩关节上,她竟然没有感觉到特别痛苦。但是接下来,粗大的牛皮鞭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抽在她的身上,两个打手分别站在林怀瑾的前后,抡起皮鞭,交替着没命地抽打她。林怀瑾被打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一道道鲜血流淌下来,顺着双脚的脚趾滴到地上,不一会儿,地上就积了一大滩鲜血!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但依然倔强地咬牙挺着、挺着,一声不吭。她再次失去知觉以后,冷水也没能将她唤醒。
打手们拖着血肉模糊的林怀瑾穿过长长的走廊,一个警察打开拘留室的铁栅栏门,打手们把林怀瑾重重地丢在地上。同学们看到她的这副模样都吃了一惊,两个北大的女生都吓哭了。李骥元他们赶紧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林怀瑾抬起来,放到屋角里的一堆稻草上。她仍然昏迷不醒,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她浑身上下粘满了血迹,鲜血把被皮鞭抽得破破烂烂的白上衣几乎染成了红色,裙子也被血紧紧地粘在了腿上。林怀瑾的手指和脚趾上的伤流血不止,大家只好把所有的手绢都集中起来,轻轻地缠在她的手上、脚上……
第四章

几个人才如梦方醒,赶紧奔过来。王一凡从李元骥的肩上把林怀瑾接下来,大家这才看清楚,林怀瑾的身上都是血迹,手指和脚趾缠着的手绢渗透着鲜血,这显然是由于勉强行走和用力造成的。林怀瑾虽然已经将绝大部分的体重放到李元骥和另一位男同学肩上,但哪怕再轻微的挪动都会令她万分痛苦,她身上许多刚刚结痂的伤口又重新出血了。好强的林怀瑾竭尽全力忍受着疼痛,勉强地挤出一些笑容,安慰着围在自己旁边的同学们:“我没事儿,你们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没有人回答她。忽然,王一凡叫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医院!”说着,他把林怀瑾一下子抱起来,健步如飞地冲出了人群,其他的同学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医院里,医生和护士为林怀瑾处理和包扎伤口,林怀瑾紧咬着牙关,冷汗浸透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含盐的汗水侵蚀着伤口,钻心地疼。她不时地喘息一阵,然后再次咬住自己已经肿胀流血的嘴唇,她不愿呻吟和叫喊,因为她知道同学们都守在门外,大家听到她的呻吟会伤心难过的。当护士准备给她脱掉和伤口紧紧粘连在一起的上衣时,林怀瑾不禁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护士,她虚弱地恳求着:“护士小姐,能不能不脱了,求求你,我,我怕是要忍不住了。”年轻的护士温柔地摸了摸林怀瑾的头,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劝慰她:“不行啊,如果不脱下来,你的伤口不处理很快就会发炎的,那可就麻烦了,这样,我尽可能慢一点。你别再强忍着了,哭两声、叫几声就会好多了。听话,啊,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叫几声没有人笑话你。我们大家从来都没见过像你这么坚强的女孩子,你真的很了不起!”林怀瑾只得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一关是非过不可的。看着护士轻轻地剪开了自己的衣服,林怀瑾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咬紧了嘴唇。衣服被护士一点一点地撕开了,布的纤维夹带着她伤口上的血痂和皮肉被一起撕下来,让她感到奇痛无比!开始,林怀瑾默默地在心里数数,一、二、三……,后来她再也数不下去了,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疼痛到了极处的感觉是眩晕和麻木,那麻木的感觉可真好啊,身体的痛苦和意识先后消失,大概死亡也不过如此吧。护士小姐只允许站在门外的学生们派一个人代表大家进入病房,因为林怀瑾刚刚在痛苦中渐渐地睡着,她太需要休息了。大家虽然都想进去看她,怎奈护士小姐的态度坚决得不容商量,最终决定由王一凡先代表大家进去,几名女同学已经商量好,从今天开始轮流到医院照顾林怀瑾。王一凡推开病房的门,静静地站在林怀瑾的床前,生怕打扰了她。白被单盖住了林怀瑾的全身,只露出苍白的脸。她睡得很深,呼吸均匀而微弱,安静得像一个睡梦中的婴儿。王一凡静静地站着,他从来没有如此仔细地看过林怀瑾,没有姐妹的他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如此仔细地端详过一个女性,包括他自己的母亲。乌黑、柔顺的辫子,圆圆的额头,浅浅的眉毛,稍稍有点翘的鼻子,线条圆润的嘴唇,白皙细长的脖子……王一凡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位相识将近五年的女同学好像是第一次认识。林怀瑾的天生丽质和机敏聪慧确实吸引着王一凡,但他发现自己过去对林怀瑾的爱慕和感情自从游行那天开始直到此刻,在几天的时间里变得更加深刻和热烈了。是同情、是怜惜、是担忧,还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盼望着林怀瑾醒来,他想知道事情的过程,但他又不忍让林怀瑾醒来。王一凡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中,直到护士小姐进来,请他离开。
第二天是星期天,王一凡没有回家,他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从学校直接赶到医院。林怀瑾同一间宿舍的女同学守护了林怀瑾一夜,白丽告诉王一凡,林怀瑾整夜都没有醒过来。王一凡让她回去休息,自己坐在林怀瑾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昨晚,王一凡几乎一夜没睡,这可能是在他生命的二十四年当中的第一次失眠,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就全是林怀瑾的影子。新生入学联谊会上林怀瑾的琵琶独奏十面埋伏、合班的讨论课和实验课上自己与她的争论、图书馆里偶然相遇时林怀瑾的嫣然一笑、篮球赛上林怀瑾递给他的热毛巾……一向对自己的自制力有绝对信心的王一凡却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头脑,他越是强迫自己别想却会想得更多。一想到昨天满身是伤的林怀瑾倚在自己怀里的时候,王一凡的眼前又浮现出她那苍白的脸和嘴唇,这让他忍不住地揪心。其实,小伙子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牵挂,体会到痛惜,体会到爱情。当林怀瑾慢慢醒过来的时候,王一凡一时却又不知所措了,他觉得有千言万语要对林怀瑾说,可不知从哪儿说起。看着王一凡又高兴又激动又尴尬的样子,林怀瑾想笑一笑,但没笑出来。两人无言地对视着,王一凡觉得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他知道,林怀瑾已经听懂了。过了很久,王一凡问:“小林,他们为什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怀瑾环视了一下四周,当她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她小声地说:“你先告诉我,那张纸到底写了些什么?”“什么纸?”“你不知道,那你还记得那天你给我手绢吗,手绢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我当时没顾上看,结果被他们给发现了。那个什么处长说那张纸和***有关系,问是谁给我的。我当然不能说,结果就……”听了林怀瑾的话,王一凡半天没说话,然后,他抬起右手猛地朝自己的脑袋打了一拳。王一凡慢慢扬起脸,转过身去,他不愿让林怀瑾看见自己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激动地说:“我真该死啊!是我害苦了你,差点害死你。小林,你打我吧,我……”“我现在打不动你呀,你还没回答我,那张纸到底写了些什么?”“小林,你就别问了,反正它比性命还重要!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吃了这么大的苦,我真恨我自己。”说着,王一凡又打了自己一拳。“快别打了,你这是干什么……哎哟……”林怀瑾下意识地伸手去拉王一凡,她有伤的手不小心正碰到王一凡的拳头,疼得她不禁失声叫了出来。这下把王一凡吓坏了,他心疼地捧着林怀瑾的手,直吸气,好像疼的是他自己:“怎么样,是不是很疼?”“你真是太傻了,难道人家不打你,你还要自己打自己?”王一凡看到林怀瑾疼得直皱眉,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抱住林怀瑾的肩膀失声痛哭:“怀瑾,我,我对不起你……”这是王一凡第一次改称林怀瑾为“怀瑾”,而不是“小林”。林怀瑾也落了泪,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角滑落下来,她闭上眼睛,任凭眼泪流淌。从这一天开始,两个年轻人真正走到了一起。后来,王一凡多次追问在警察局的刑讯室里林怀瑾遭受了怎样的折磨,林怀瑾一直不肯告诉他,她知道,王一凡听了心里一定会难受的。
第五章
夏天来临的时候,他们毕业了。王一凡留在清华物理系当了助教,林怀瑾进入了花旗银行的北平分行,成了一名银行职员。恰逢乱世,学理工科的女孩子很难谋到合适的职位,林怀瑾只有放弃自己心爱的物理学,每天跟钞票和数字打起了交道。光阴荏苒,已经是1948年的初春。公开身份是清华大学教师的王一凡已经成为中共北平地下党的重要领导人,早在1947年初,林怀瑾已经由王一凡和另一位地下党员的介绍加入了中国***。她的公开身份是银行职员,在党组织内担任交通员。解放战争已经进入了非常重要的阶段,***在国统区的地下工作为配合形势的发展也做出了一系列的调整,组织决定安排成熟老练、有丰富地下工作经验的王一凡离开北平,借助眼前一个难得的机会打入国民党军统内部工作。作为一个年轻的老党员,王一凡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北平,离开父母和亲人,特别是离开多年的恋人林怀瑾,他仍然感到非常惆怅。北平的斗争形势也是十分紧张的,经常看到、听到国民党特务搜捕地下党员、进步人士和爱国学生,在白色恐怖的笼罩下,身为交通员的林怀瑾从事的是最危险的工作。尽管王一凡知道林怀瑾一向胆大心细,临危不乱,也有比较丰富的工作经验,但一个温婉柔弱的年轻女子与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周旋还是让他非常担心。而且王一凡的工作任务决定着这一去就会与亲人和恋人割断一切联系,打入敌人内部的工作无异于与魔鬼打交道,自己也随时可能遇到不测。即使自己能够安全地完成任务,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亲人相见。距离组织上安排的行程只剩下一天了,王一凡已经辞去了清华的教职,妥善地安排好了一切,明天他就要启程了。他决定,晚上到林怀瑾住的西祠胡同和她告别。
王一凡一直不忍心告诉林怀瑾,可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不得不狠下心对靠在自己怀里的林怀瑾说:“怀瑾,我,我可能要离开北平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特别是要多注意安全。还有,这件事我不打算当面告诉爸妈。等我走了以后,你回一趟家,就告诉家里人我临时出远门了,让他们别担心。”“什么时候走?”听了王一凡的话,林怀瑾马上就明白了。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她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明天早晨。”“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年,也许--”林怀瑾用手捂住了王一凡的嘴,不让他说下去。“别说了,你放心走吧,家里有大哥大嫂、二哥,还有我。”“可最让我担心的就是你。”“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什么事,我会小心的。你也要保重。”林怀瑾深情地看着王一凡,她不用想也知道,王一凡的工作一定是更加艰苦和危险。“嗯。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什么事?”“你先答应我,我再说。”“好吧,我答应。你说吧。”“如果我万一没回来,你就,你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替我照顾你,千万别一个人,你身体不是很好,我不放心。”王一凡终于把这句盘桓在自己心里好几天的话说了出来。“不,我不答应--”林怀瑾扑进王一凡的怀里动情地哭了,王一凡的鼻子也酸酸的,他低下头抚摸着林怀瑾的秀发,轻轻地拍着她起伏的肩膀,劝慰道:“不哭了,我不说了,算我说错了,啊。”“你记住,我永远都等着你,一年、两年、十年、八年,一辈子等你。”林怀瑾抬起泪眼,看着王一凡的眼睛,郑重地说。王一凡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吻着她。夜已经很深了,王一凡拿起外衣,准备离开。林怀瑾突然从他的身后抱住他,慢慢地,一粒一粒地解开王一凡毛背心的钮扣。王一凡一惊,赶紧转过身来,他用双臂环抱着林怀瑾,把林怀瑾的头拥进自己的怀里,说:“别,怀瑾,我不能,如果我回不来,我不能害了你。”“我不许你这样想,你一定会回来的,我要把我最宝贵的给你,让我现在就成为你的妻子吧。”林怀瑾抬起头,她脸色绯红,眼睛里闪烁着动人的光彩,她抬起手解开了自己旗袍的盘钮,由于紧张和激动,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天已经大亮了,王一凡穿好外衣,再次久久地拥抱了林怀瑾,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千言万语都已在不言之中。林怀瑾站立在窗前目送着王一凡的背影走到小四合院的大门口,王一凡站住了,他缓缓地转过身,向林怀瑾窗子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他迅速地走出了大门,看不见了。林怀瑾的眼睛再次被泪水朦胧了。一走出小院,王一凡就流下了热泪,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是***员王一凡了,而是从北平调任上海军统保密局的国军少校王一凡。
1948年北平的冬天,寒凝大地,万物萧条。春节前,林怀瑾向经理递交了回南京探亲的请假报告,她并不是真的要回南京,而是为了到上海为解放军华北野战军采购一批药品。由于国民党政府对消炎药、外伤用药等许多药品实行严格的管制,通过正常的渠道不可能大批量地买到。而前方和国民党军队浴血奋战的解放军将士们正急需这些这类药品,中共北平地下党承担了这个任务,计划由上海通过一些有海外关系和社会影响的民主人士从国外购买,经过北平中转,再转交华北野战军的办事处。这次林怀瑾上海之行的主要任务就是将买药的款项和接头人员的联系方法交给上海地中共地下组织。林怀瑾在上海逗留的第四天下午,她已经基本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从负责联络此事的上海地下党交通员手里拿到了药品到港的船次、时间和联系方法,并且到邮电局用早已经商量好的暗语将情报发回了北平,最后她把情报仔细地撕碎了扔进抽水马捅销毁了。转天她就要离开上海返回北平了。黄昏时分,林怀瑾独自一从外滩步行回旅社,一个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个身着国民党军官服装的高个子男人搂着一个穿着艳丽的花旗袍的年轻女人在江边亲热地说说笑笑,开始林怀瑾并没有太注意,可是当那个男人无意间把头转过来时,林怀瑾看见了大檐帽下那双熟悉的眼睛。林怀瑾顿时惊呆了,那个人是王一凡,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林怀瑾努力地定了定神,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再仔细看了看,那确实就是王一凡,林怀瑾不由自主地站住了。面朝林怀瑾方向的王一凡也发现了林怀瑾,他们都向熟悉自己一样地熟悉对方。一瞬间,两双眼睛远远地对视了一下,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王一凡立即从林怀瑾的眼睛里看到了痛苦和疑惑,林怀瑾迅速地穿过街道消失在人群里。这一切发生得如此匆忙,除了他们本人以外没有人会知道,包括正依偎在王一凡怀里的女人。林怀瑾随着微风飘起的秀发、穿着骆驼色短大衣、米色旗袍的娇小的背影在王一凡的头脑里永远地定格了,直到多年以后还是让他感觉那么真切。回到旅社,天已经快黑了,林怀瑾没有开灯,她默默地坐在黑暗里,头脑里一片混乱,刚刚目睹的一切让她无法给自己做出合理的解释,更无法接受。林怀瑾没有吃晚饭,但一点也没觉得饿,她就这样独自一人坐到半夜。清晨,林怀瑾拎着自己的手提包,走到了火车站台上,火车已经打开车门等待旅客上车了,但是两个中年男人一左一右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第六章
当天晚上,林怀瑾从关押她的阴冷的小牢房被带到预审室里,林怀瑾镇定地坐在椅子上,她表情镇静、目光平和,双手自然地放在腿上,双腿一前一后优雅地交叠在一起。上海有名的特务头子沈于鑫的问话开始了:
“你的姓名、年龄、职业、籍贯。”“林怀瑾,24岁,银行职员,南京人。”“你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到上海的?”“从北平来,五天前到的上海。”林怀瑾回答的都是实话,任何审讯的过程都是以问话者与答话者双方不断试探和揣测对方真实目的开始的。对于上述事实她没有必要也没有可能隐瞒。“到上海来干什么?”“来旅行,没来过海,来玩玩。”“和谁一起玩?”“一个人。”“在上海有亲戚朋友吗?”“没有。”
“有认识人吗?”“没有。”“撒谎,一个熟人都没有,又不是旅游的季节,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没有熟人就不能来吗,我就喜欢一个人玩,也喜欢冬天旅行。”“算了,老实说吧,你到上海有什么任务?”“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少装糊涂,告诉你,你们的人已经把你供出来了,你好好想想,我们怎么会知道你回北平的时间和车次,怎么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抓住你!你不说,别人会说,那你就被动了。”“谁知道你就去问谁吧,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你很不老实,直说吧,你是不是为了买药才来的?”林怀瑾心里一惊,她知道,肯定有人叛变了。她只能用模棱两可的答话继续试探敌人,看他们究竟知道了多少情况。于是,她回答:“买什么药,北平什么药都有,到这买什么?”“够了!快说,你带来的汇款单交给谁了,药什么时候到,和谁接头?”
林怀瑾松了一口气,看来敌人并不知道关键的具体情况,那么,钱、药和联络人都是安全的,此时此刻,她知道药品和同志们的安全这千斤的重担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也知道,敌人是不会轻放过自己的。多年的地下工作早已经使她随时能够坦然地面对各种危险,甚至是生死抉择,她不怕。林怀瑾仍旧平静地回答:“你说的,我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老实讲是不会过关的,快说!”回答沈于鑫是沉默,难堪的沉默。“你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了?”“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好,好,我会让你说出来的。来人,把她带到楼下去。”预审室的楼下是一间地下室,屋子很大,灯光昏暗。黑漆漆的墙上挂着、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刑椅,任何人进了这刑讯室看到这些刑具无不心惊胆战。林怀瑾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艰苦的斗争。沈于鑫从林怀瑾的脸上没有看到恐惧和惶惑,他不禁担心,这个标致、聪明的年轻女人可能是个不大容易对付的角色。沈于鑫是个审讯的老手,他当场决定改变通常的程序和顺序,上来就给对手施加强大的压力。
当林怀瑾被剥掉了所有的衣服,身体呈“大”字形,一丝不挂地捆绑在刑床上时,身为一个女人所受到的精神上的侮辱和心理上的压力使几乎使她不能自持。但是,她知道,毫无意义的反抗只会使自己受到更多的侮辱,只会在特务们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弱点。林怀瑾的心一横,既然已经落在这些人手里,那么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沈于鑫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地审视着她,问:“想好了吗?现在说还不晚。”“你就是再问一百次,我不知道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告诉你。”“好,那我们就开吧!”几个特务一起上来,围在林怀瑾的身边,看到沈于鑫示意开始用刑,两个特务分别从一个大盘子里拿出了几枚两三寸长的钢针,一个人抓住林怀瑾的左手,一个人抓住她的右手,两人一起把尖锐的钢针刺进了林怀瑾食指的指甲底下。突然到来的剧烈疼痛使林怀瑾的身子不禁一颤,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她咬紧了牙关。木锤一下、一下地把两枚钢针同时钉进了她的指心,钻心的疼痛使林怀瑾的头上冒出了冷汗。“肯说了吗?--拿猪鬃来!”一个特务手里拿一小把长长的猪鬃,他故意在林怀瑾面前仔细地挑出两根,在把她粉红色的娇嫩的乳头揉搓得变硬以后,先后将两根猪鬃从乳头插进了她的乳房。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痛苦使林怀瑾后背僵硬,浑身打颤。见她没有屈服,又有人从她的两个大脚趾的指甲底下钉进了钢针。几个特务开始同时在林怀瑾身上用刑,一根接一根的钢针钉进她的手指心和脚趾心,猪鬃插进乳房后被不停地拨来拨去、抽出来又插进去。酷刑折磨得林怀瑾疼痛难当,她的手指和脚趾尖流出鲜红的血水,乳头也鲜血淋淋,胸脯上的汗水和血纵横交流,头发也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她的十个手指、十个脚趾都已经被钉满了钢针,刑床上、地上到处都是她的血水和汗水。而残忍的特务又在她的指心里插着的第一枚针旁边钉进第二枚、第三枚钢针……直到林怀瑾失去知觉。她被冷水浇醒后继续保持着沉默。
用刑的特务用钳子慢慢地把她手、脚趾心里的钢针一根一根地拔出来,又用锥子从她还在流血的伤口上用力地钻下去。一边钻,一边审问。猪鬃也被拔出来,再用粗大的竹签从乳头扎进乳房,然后不停地旋转和搅动。更多的鲜血从她的伤口里涌出来,为了忍耐这更加惨烈的剧痛,林怀瑾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她的下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她在用血肉的躯体与残忍的刑法抗争,用钢铁般的意志与非人的折磨斗争。锥子钻遍了她的每一根手指和脚趾,竹签上粘满了殷红的鲜血,林怀瑾的脸由红变白,又由白变成了蜡黄,她再次昏死过去。
当她颤栗着醒来的时候,特务们又手持着各式各样的钳子站在她的跟前。他们告诉林怀瑾,如果她继续顽抗下去就拔掉她手和脚的所有指甲,和她腋毛、阴毛,并且威胁要用锯齿形的钳子夹烂她的乳头。林怀瑾把头扭向了一边,无言地表示了她坚持到底的决心。于是,分别对她的手、脚用刑的特务们同时开始慢慢地拔她已经受了重创的指甲,指甲带着鲜红的肉,血淋淋地从手指和脚趾上脱落下来,鲜血横流。特务们再用盐撒在没有了指甲的伤处止住血……双乳上的竹签被猛然拔出来,鲜血喷了出来,特务赶紧用盐抹了上去,锯齿形的钳子用力地夹着她已经不成样子的乳晕和乳头,同样有人在上面不断地撒盐…她的腋下和阴阜已经被拔得鲜血淋漓,特务们又继续用钳子夹住那些部位的嫩肉拚命地拧来拧去…林怀瑾痛苦地失声呻吟着,她的嘴唇和嘴里两腮都被咬得肿胀流血。在一个人的身上同时施加种种酷刑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因为不停地喘着粗气,林怀瑾的喉咙干得一阵阵恶心,舌头也变得僵硬了,她再次昏了过去。
恍惚中,林怀瑾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问:“你把的汇款单交给谁了,那些药什么时候到上海,在哪个码头,你和谁接头?”林怀瑾用力睁开眼睛,看到贴在自己耳边问话的沈于鑫,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把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到了沈于鑫的脸上……林怀瑾的臀部底下被垫进了几块厚板,这样使她的下身更加便于施刑。先是粗硬的猪鬃刷伸进她的阴道不停地搅来搅去,同时有人用针扎进了她的尿道和阴蒂头。猪鬃刷拿出来以后,有人又把带铁刺的木棒插进了她已经出血的阴道。扎尿道和阴蒂头的针不停地拔起来、扎下去。开始令林怀瑾心惊肉跳的疼痛逐渐蔓延成了连续的,撕心裂肺的惨痛。真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她只盼着自己赶快死掉,再也别醒过来。她的身上到处是伤口和流淌的鲜血,眼睛、嘴都红肿着,由于痛苦的挣扎,白眼球上布满了血丝。直到她被弄烂了的阴道里灌进了滚烫的辣椒水时,林怀瑾又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怀瑾苏醒过来了。她已经被从刑具上解下来,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失血和虚弱使她更加怕冷,她努力尝试想转过身去,蜷缩起来,但她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而使伤口更加疼痛。最后,她放弃了。地下室的窗户很高,也很小,透过窗户能够看到天快亮了。林怀瑾极度疲劳,她好想睡觉,可是疼痛和寒冷使她难以入睡。几乎整个晚上都在对她用刑的几个特务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躺在凳子上睡着。林怀瑾的意识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脑子里有时候闪过儿时南京家里的小院,忽然又跳到幽静的清华园,接着又是长长的游行的队伍,队伍里怎么还有哥哥?这不可能,哥哥,哥哥应该在南京,不,他在美国。这又是什么地方,对,是自己在西祠胡同的小屋。屋子中间站着一个人,那是谁,是王一凡,于是,林怀瑾刚想走过去跟王一凡说话,问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告诉他自己是多么想他。可是王一凡却突然转身消失了,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留下林怀瑾一个人……
第七章
林怀瑾躺在阴冷潮湿的小牢房里,在高烧和伤痛中煎熬了两天两夜,不停的寒战、高热折磨得她脱了相。所以,在两天之后再次被审讯时,她是被两个特务抬过去的。林怀瑾的脸上泛起高烧的潮红,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脸瘦得只剩了一条。她虽然清醒着,但几乎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这种情况显然是不能再用重刑,沈于鑫让几个特务在林怀瑾的手和脚上的旧伤折腾了一阵,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反而又把人弄得死过去了。上司对口供逼得很紧,犯人又不能用刑,这让沈于鑫很烦恼。
为了排解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晚上,沈于鑫又去找他的老朋友军统保密局的副局长牛占群喝酒。酒桌上还有两个人,也是沈于鑫的老熟人,一个是牛占群的妹妹牛占芳,也就是林怀瑾在外滩看到的那个和王一凡在一起的女人。另一个是保密局机要处的处长王一凡,王一凡既是牛局长手下的得力干将,又是牛局长未来的妹夫。他们四个人平时经常在一起喝酒。在酒桌上,已有几分醉意的沈于鑫先是发了一阵牢骚,又大骂了他的上司不近人情,不理解他的难处。其他的三个人轮流在旁边解劝,让他别着急,慢慢解决。沈于鑫接着又提到了让他束手无策的女***:
“你们不知道,为了从这个女人身上打开局面,我们一宿没合眼,几个弟兄都累得够呛!不是我们不下功夫,这女***实在是难对付。你还别说,人家***就是不简单,既不发金条也不分地产,硬是能把个年轻女人都调教得铁嘴钢牙。”“你老兄是有名的审讯专家,军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你不会没有的是办法吧?”牛占群说。沈于鑫喝了口酒,说道:“办法?唉,办法肯定是用了,你们知道吗,人都折腾得快不行了,一个晚上死去活来无数次,就是一个字不露。说起来,这小女子是真不简单,浑身上下,嗨,不说了,一个字‘惨’。”牛占群笑着打趣他:“这可不像你沈老板,怎么怜香惜玉起来了?”沈于鑫摇了摇头,呷了口酒:“我哪有那个兴致哦,不过,这个女共党的白白净净、小巧玲珑的,长得还真是不错。可惜啊,毁了。”“毁了,怎么毁了?”牛占芳问。沈于鑫举起酒杯,看着牛占芳,笑了笑,说:“怎么毁了,我的好妹妹,你快别问了,我怕你听了害怕。”王一凡举起酒杯,敬了沈于鑫一杯酒,说:“沈老板,喝酒,不提那些烦心事儿了。”大家一起举过杯后,沈于鑫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对王一凡说:“哎,我想起来了,王老弟好像也是从北平过来的吧,那个姓林的女共党也是从北平来。”
听了沈于鑫的话,王一凡吓了一跳,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预感:姓林?女的?从北平来?会不会是林怀瑾呢?王一凡不动声色地问:“真那么巧,那岂不是老乡了,在上海的北平人可不多。”“老乡倒不是,你是北平人,可她不是北平人。好像,好像是南京人,对!就是南京人,秦淮女子嘛,漂亮!”王一凡的心猛地一紧,他几乎可以断定了,因为那天在外滩他曾看到了林怀瑾!难道怀瑾真的落入了魔掌?如果是真的是她,怎么办?她怎么样了?在杀人不眨眼的刑讯老手沈于鑫的手里她不知受了多少苦,她目前会不会的生命危险?她来上海的工作完成了吗?北平的地下组织知不知道这个情况?她为什么会被捕,是不是有人叛变了?王一凡迅速地思考着,可是这些问题都没有答案。
可能是因为心情不悦,人就不胜酒力,沈于鑫喝醉了,牛占群让王一凡开车送沈于鑫回家。沈于鑫却执意要回办公室,王一凡只好把喝得醉醺醺的沈于鑫送回警备司令部。沈于鑫坐在写字台后面,他点燃了一支香烟,顺手从桌子上的一堆案卷里拿起最上面的一个卷宗。他懒懒翻开,拿出林怀瑾的照片,示意坐在旁边沙发上的王一凡过来看:“你瞧,就这么一个又年轻,又标致的姑娘!真是想不通,那么聪明、漂亮的女人为了给***卖命,真的甘愿把自己的命都搭上?”沈于鑫吐了一口烟,摇了摇头。
王一凡用左手支撑在写字台上,他已经看到了沈于鑫手里的照片,事实证明了他的预感。王一凡的心里在翻江倒海,他似乎都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微微地颤抖。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痛不痒地劝了沈于鑫几句,就告辞了。王一凡驾驶着吉普车奔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开到了黄浦江边。迎着寒冷的江风,王一凡伫立在几天前与林怀瑾不期而遇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冬夜的冷风吹得王一凡冷静了许多,他慢慢地理清了思路。天已经快亮了,今天他要做几件事……
沈于鑫再也等不下去了,就在他与牛占群兄妹的王一凡喝酒的第二天晚上,他决定再次提审林怀瑾。林怀瑾的脚上有伤、身体虚弱得连站都站不稳,但是她坚决不让特务碰自己,硬是用红肿不堪、没有了指甲的手扶着墙,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着还在流着血水的伤脚“走”进审讯室。看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林怀瑾勉强支持着站在屋子中间,沈于鑫一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了,他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林怀瑾虽然非常憔悴和虚弱,但她的目光一如第一次受审时的平静和从容,身上的旗袍上许多地方透出斑斑的血迹,她的手和脚红肿得很厉害,没有指甲的指尖正在渗着鲜血,显然是勉强行走的结果。由于林怀瑾的下身已经被用了刑,她的两条腿根本不可能并拢、站直,沈于鑫明白,林怀瑾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保持自己正常的姿态。沈于鑫缓缓地从宽大的高背椅上站起来,走到林怀瑾的面前,然后慢慢地围着她绕了一圈,才说话:“我们就不说那些多余的话了,我其实是很敬佩林小姐的,这是真心话。我们能不能好好地谈一谈,看得出来林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不明白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凡事过于执着就不好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林怀瑾笑了笑,说:“我想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银行职员,你们非要把我和那些我根本不知道的事情联系在一起,我也没有办法。反正由着你们说罢,我不知道的事情让我怎交待呢?”
“你为什么如此固执,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很多情况,你不承认也没用!”“那就把那个提供情况的人叫来,我可以当面跟他对质。”林怀瑾说,她想看看那个可耻的叛徒到底是谁。“可以,如果见了他你就会说出来吗?”沈于鑫并不在意把那个已经没有什么使用价值的蠢东西暴露出来。当一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低着头走进来的时候,林怀瑾立刻认出来,他是一周以前到上海站接自己的上海地下党的交通员何俊章,自己返回北平的车票也是这个何俊章送到旅社来的。林怀瑾放心了,按照一般的地下工作惯例,这个人应该只负责接送联络和安排行程,对其他高度机密的情况并不清楚。“何先生,你认识这位小姐吗?”沈于鑫问一直不敢抬头的何俊章,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林怀瑾的表情。“认识,是我从车站把她接来的,回北平的车票也是我送给她的。”何俊章小声地说。“先生,你不能乱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再仔细看看,你一定是认错人了。我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呢?”林怀瑾对何俊章大声地说。见林怀瑾一口咬定不认识何俊章,沈于鑫也有点糊涂了,他看看何俊章又看看林怀瑾,一时语塞了。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特务了,沈于鑫很快就有了自己的想法。凭直觉,沈于鑫觉得这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男人是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这么大的谎的。而这个处变不惊、机智勇敢又刚强坚定的女人倒是真像那些曾让自己伤透脑筋的死不悔改的***。
于是,沈于鑫倒背着手踱到林怀瑾的面前,说:“算了,林小姐,别演戏了。死不承认是没有用的,只会让自己受更多的苦。别以为我们对你没办法,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林怀瑾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又没有得罪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合起伙来冤枉我?”“沈处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敢撒谎呀!”何俊章怕沈于鑫怀疑自己,赶紧申辩。“我知道,我知道,你先下去吧!”沈于鑫转向林怀瑾:“林小姐,很多事情你明白,我也明白,何必呢?你太不老实了,这样下去你会有麻烦的。”林怀瑾轻蔑地看着何俊章离去的背影,回答沈于鑫:“我不是已经有麻烦了吗?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的事情没办法承认。”
第八章
林怀瑾又被带到那个让她痛不欲生的刑讯室,衣服又被剥光了,她并没有惊慌,经历了上一次,这已是她意料中的事情了。特务们把她的两只手分别吊在房梁上伸下来的两条粗麻绳上,把她的双脚也分别绑上绳索,再把两条绳索挂到房梁上伸下来的两个铁钩上。四条绳索分别拉紧后,林怀瑾被捆绑手脚的那四条绳子吊了起来,她面朝下,后背向上,身体离开地面差不多一米高,她的双手被远远地分开,双腿也被尽可能地分开来。接着,几个特务七手八脚步地把一个熊熊燃烧的碳火盆抬到了她身下,林怀瑾马上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炽热的火焰烘烤着她的正对着碳火盆的胸部和腹部,她本能地抬了抬头。“说不说,不说就把你再放低!”特务问。林怀瑾没有回答,对火的恐惧是人类的本能,这种本能是与人的意志和理智没有关系的。特务见她没有说话,就开始松绳子,林怀瑾被放到距离燃烧的碳火盆六、七十公分的地方。林怀瑾很快感到自己胸部和腹部由烫的感觉变成了烧灼的疼痛,她咬紧了牙关。时间在人的意志与火焰的相持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林怀瑾的胸部和腹部已经烫起了一大片大大小小的水泡和血泡,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她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掉到碳火盆里的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林怀瑾紧闭着双眼,吃力地咬着自己干裂的嘴唇。在忍受了将进四个小时的烈火烧烤的煎熬后,林怀瑾的体力到达了极限。她的头渐渐地低了下来,柔顺的短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特务们不时在抓住林怀瑾的头发,把她的头拉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厉声逼问:“说,快说!”但他们始终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答……林怀瑾被冷水浇醒以后,用刑的特务从碳火盆里抽出一根烧红的细铁条,用它把林怀瑾的胸部和腹部已经烫起的水泡和血泡一个、一个地戳破,血水和亮晶晶的体液从水泡和血泡里流出来,马上又被火烤干了,凝结在伤口上。林怀瑾疼得不停地扭动着身子,急促地喘息着,她的嘴唇干得裂开了一条条血口子,干渴比剧痛更让她难以忍受。一个特务拿着一个特大号的搪瓷缸大口、大口地喝着水,他对林怀瑾举了举手中的水杯,说:“你渴吧,说,说了给你水喝。”回答他的仍然是沉默。烫她的铁条换了一根又一根,林怀瑾的前身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人也处于半昏迷之中了,她的体温迅速升高,渐渐没有了汗水。她被放了下来时已经全身瘫软、意识不清了。两个特务给她喂了水,又在她的身上泼了冷水降温,半天才把她弄清醒。“说不说,不说就再整!”沈于鑫在林怀瑾耳边大声问。“不--,不--”林怀瑾虚弱地回答。林怀瑾又被吊了起来,这次是用绳子绑住两脚,再把两腿分开。脚朝上、头朝下、双手也被拉得直直的,全身的血液都迅速涌向头部,林怀瑾很快就感到头晕目眩、太阳穴嘣嘣地跳,脑袋胀得好像要裂开。几个特务同时拿着烧热的大大小小的烙铁和粗细不同的铁条一次又一次地烙在林怀瑾的胸部、腹部、后背和大腿,由于烙铁和铁条的温度不足以把人的皮肉烧焦,只是烫坏了神经最丰富的表皮,那种针扎、刀割般的长时间的疼痛折磨得林怀瑾疼痛难忍、汗如雨下却一直没有昏迷过去。在种种残酷的刑讯中,她始终没有喊叫一声,更没有说出一个字的口供。特务们清楚地看到,林怀瑾的额头、前胸、后背上汗珠一颗一颗地从皮肤下面冒出来再缓缓地汇聚在一起,顺着身体滴到地上。在碳火盆炽热和烘烤下,用刑的人和受刑的人都是挥汗如雨。沈于鑫终于忍不住了,他亲自从碳火盆里抽出了一个烧得红红的、爆着火星的烙铁,俯下身子凑到林怀瑾的头旁边,恶狠狠地说:“看到没有,再不招就用烙铁把你烫烂了,我再问你一遍,汇款单交给谁了,药什么时候到,和谁接头?”林怀瑾吃力地回答道:“我也还是原来的话!”林怀瑾盯着那个红得几乎透明的烙铁慢慢地放在了自己左边的乳房上,恐惧和紧张使她一时间好像没有感到疼痛,过了大约一秒钟,一股青烟从林怀瑾的胸前冒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清楚地闻到了皮肉被烧焦的味道。剧痛让林怀瑾的整个身子都痉挛着,在强忍了几秒钟之后,她发出了一声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呻吟:“啊!”更残忍的是,还没有等林怀瑾在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之后喘息一下,另一个烧红的烙铁又按在了她己右边的乳房上,她昏了过去。“哗”又是一桶冷水泼向她,林怀瑾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又被重新拉回到了痛苦之中,她软绵绵的身子一阵阵地发抖,两个乳房烫得焦黑的皮肤与皮下嫩红的肌肉脱离开来了。接着特务们把烙铁按到她原本就血迹斑斑的下身、腋下、两肋、手臂和大腿的内侧甚至是脚心……林怀瑾疼得死过去,又被弄醒过来,再死过去,再弄醒来,她的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体力也消耗到了极限。不知是第几次清醒过来,林怀瑾被放了下来,朦胧中她看到天已经亮了。站在他旁边的特务用脚踢了她一下,以确认她是清醒的,对她叫喊:“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再开始!”昨晚对他用刑的特务们已经被新来的一组人替换了,林怀瑾知道,特务们将变换着刑具和花样反复地折磨自己,等待自己的将是更严峻的考验。两个特务把林怀瑾的上身拉起来,让她坐在地下,另一个人向她的嘴里喂牛奶。三个人费了很大劲才喂进去半碗牛奶,因为林怀瑾自己跟本就坐不住,她的嘴唇肿得几乎张不开,口腔的里面的粘膜也都已经被她自己咬烂了。特务们张罗着搬来了电刑设备,一个特务把电极夹在林怀瑾备受摧残已经不成样子的乳头上,另一个插入已经烫得脱了几层皮的阴道内。当强烈的电流快速通过女人身上最敏感的部位涌遍全身时,林怀瑾被电得一阵阵打挺。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提前咬紧了牙关,但那种痛苦却是超出她想象的,在这之前长时间的刑讯中受过多种酷刑从没有喊叫一声的林怀瑾,这时也难受得凄惨地叫了出来,但特务们停下来逼问的时候,她还是不招。特务们为了加大电刑效果,又用钢针分别从林怀瑾的两个乳头插入进乳房深处,再用两根钢针刺进她的尿道和阴道和肛门,然后再分别夹上电极。新电刑开始后,林怀瑾的浑身不由自主地陡然抽搐了一下,跟着剧烈地颤抖起来,原先抬着的头猛然间后仰,身子直挺挺地弓了起来,脸上、身上流下豆大的汗珠,她以超人的意志压抑着痛苦,不让低低的呻吟转变为失声的惨叫。随着电流加大,林怀瑾小便失禁了,尽管她还想咬紧住牙关,硬挺着不出声,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不断增加的电流,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随着电刑的继续,林怀瑾浑身汗如雨下,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灰白得吓人,几乎昏厥过去。每到她快昏过去的时候,控制电闸的特务就关掉电门,让林怀瑾缓一下,然后再打开。惨无人道的电刑持续了四个多小时,反复了上百次。电流一次次流过林怀瑾的身体的各敏感部位,她的嘴大张着,身子一次次抽搐,叫声也越来越凄惨。最后惨叫一声后,她的头猛然一歪垂,昏了过去。残酷的刑讯就是人的意志之间的战争,林怀瑾竭力控制着自己因为电刑而麻木头脑,在刑讯的间隙,她不断地努力回忆自己的行为,她担心自己在巨大的痛苦下一时失控而说出什么来。为了不让林怀瑾有任何喘息的时间,特务们又把她绑在了刑具上。一个人用锋利的刀片划开了林怀瑾新伤接旧伤的皮肤,另一个人用粗盐涂在伤口上,被粗大的盐粒磨擦和侵蚀伤口的剧烈疼痛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的。鲜血从伤口里面溢出来,在她身上流淌着,每过一会有人就把林怀瑾的头提起来看她的脸,要是发现她正在失去知觉便停止用刑,要是觉得她还算清醒,便又不停地追问。鲜血越来越多地从林怀瑾的身上流下来,凌迟般的酷刑使她的头脑几乎失去了意识和思维。她对自己最后的记忆是胃里突然不可抑制地一阵翻江倒海,然后吐出了淡绿色的胆汁和混着血水的胃液。特务们看到林怀瑾苏醒以后仍旧没有丝毫的妥协,更加气急败坏。所以,林怀瑾又饱尝了钢鞭的痛苦。裹有钢丝的橡皮鞭,比一般的皮鞭更加厉害,是一种极为残酷的法西斯刑具,不仅会使人皮开肉绽还会给人造成内脏的伤害。林怀瑾已经被种种酷刑折磨得遍体鳞伤,钢鞭打在伤口上,仿佛五脏六腑立刻剧烈地揪在了一起,就像有无数把刀子在体内搅来搅去。林怀瑾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哼,一会儿,就昏了过去。一瓢冷水向她头部泼过来,她清醒过来。鞭子又在她的下身猛抽时,林怀瑾又一次小便失禁了。当鞭子抽进阴户里面时,立刻血流如注。她又疼得昏死过去,被用冷水泼醒后再接着打……夕阳西下的时候,沈于鑫走进了刑讯室。林怀瑾正跪在一堆碎瓷片上,她膝盖以上的大腿肿得很厉害,皮肤几乎变成了青紫色。林怀瑾的腿弯里压着一根粗木杠,木杠的两头由两个反扭着她手臂的特务分别踩着,两个人一边审问一边用力地踩那根木杠。林怀瑾的头无力地低垂在胸前,好像已经昏迷不醒了。但当木杠被踩得几乎要挨到地面上时,她的身体会突然摇晃一下,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低低的呻吟,这说明她是清醒的。沈于鑫走过去抓住林怀瑾的头发,使她仰起脸来。林怀瑾的样子把沈于鑫吓了一跳,从他半夜离开刑讯室到现在还不足十二个小时的时间里,林怀瑾的脸似乎又消瘦了一圈,她的下巴尖削、两腮下陷,使本来就大的杏眼更加突出。眼球充血、脸色灰暗、气喘吁吁,肿胀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林怀瑾赤裸的身体上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血迹,哪里是伤口了,而是一片血肉模糊。仔细地端详了一阵,沈于鑫忽然发现,林怀瑾的眼睛里慢慢地闪烁出一丝痛苦和软弱,但很快,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和冷漠。这个细节让沈于鑫的心软了一下,毕竟是娇柔的姑娘,即使是身强体壮的男子汉恐怕也忍受不了这非人的折磨。沈于鑫甚至有些钦佩这个姑娘,他从没有遇到过如此坚强的女人。
残酷的刑讯连续进行了七十多个小时,林怀瑾的身上实在已经不可能再找到什么地方来用刑了,当她又一次昏迷以后再也没有清醒过来。不能不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挺过了最残酷的“披麻带孝”的酷刑,竟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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