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常州府【第十五章】 水牢

弥勒

老刑收起还魂香的翠色瓶儿，塞上软木塞儿，放入贴身小锦囊里。锦囊内里还有一粉色瓶儿，亦是秘物，系上口儿一并收入怀中。他将怀中活转过来的娟儿托起来交与婆子，由婆子搀扶着再去还押。
    “倒是真有自个儿来送命的。。。”，那绿衣官爷缓缓起身，挥手掸去襟上尘土，嘴里念叨着，紧着步子朝外厢头赶去。这时候，小刀陈师傅赶巧从燕儿的号子里出来，追着身后就跟了过去。

    那外厢堂子里，投狱者脖颈架上了杀威棒子，逼跪于殿堂青石之上，乃一纤弱女子身形。
    老刑上得前去，打眼一瞧，却是倒吸一口寒气。下面跪的莫是旁人，正是那前日来劫狱的女匪盗，肩膊之上的袖箭伤尚未愈合，还渗着殷殷血迹！                                                             【风雨常州府【第十五章】 水牢[sell=50|风雨常州府【第十五章】 水牢]风雨常州府【第十五章】 水牢[/sell]

    老刑收起还魂香的翠色瓶儿，塞上软木塞儿，放入贴身小锦囊里。锦囊内里还有一粉色瓶儿，亦是秘物，系上口儿一并收入怀中。他将怀中活转过来的娟儿托起来交与婆子，由婆子搀扶着再去还押。
    “倒是真有自个儿来送命的。。。”，那绿衣官爷缓缓起身，挥手掸去襟上尘土，嘴里念叨着，紧着步子朝外厢头赶去。这时候，小刀陈师傅赶巧从燕儿的号子里出来，追着身后就跟了过去。

    那外厢堂子里，投狱者脖颈架上了杀威棒子，逼跪于殿堂青石之上，乃一纤弱女子身形。
    老刑上得前去，打眼一瞧，却是倒吸一口寒气。下面跪的莫是旁人，正是那前日来劫狱的女匪盗，肩膊之上的袖箭伤尚未愈合，还渗着殷殷血迹！

    “尔乃何人？”，老刑厉声点指，语气中暗藏吃惊。
    绿衣官爷惊的到不是此人来投狱，而是此女子之样貌，和那天字号里的女匪盗倒是似个九成，仿若一奶同胞的孖女。

    “在下苏红秀。”，那女匪盗今日未曾蒙面，抬首便用秀丽眸子朝绿衣官爷望去。一汪秋水丝毫不比燕儿逊色不说，且是毫无惊惧。
    “苏红秀？尔是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帮会【佛跳墙】的女匪首苏红秀？”，见过那酷似江燕儿的脸，老刑虽是心中有所预见，听其亲口说出来，不免还是有些惊诧。
    “正是。”，下跪者答。

    话说那杀手帮会【佛跳墙】，其老舵主传说原本是一名官宦人家的厨子，还是个秃子，最拿手的菜色便是这道佛跳墙。亦不知和谁结下了梁子，扯旗子就结了个杀手帮会，并起名【佛跳墙】。那厨子杀了仇家之后，意兴寥寥，不多久便隐退江湖。人虽去了，这【佛跳墙】杀手帮会的旗子却未曾倒，反而人数是越聚越多。

    关于【佛跳墙】的传闻，江湖上是纷纷扬扬。什么月黑风高之夜，越墙而入，匪盗个个光首，手持钵型神秘杀器，被【佛跳墙】指了名的，三日之内首级必定搬家，云云。
    未得多久，这【佛跳墙】便成了江湖上七个杀手帮会的瓢把子。苏红秀当上这匪首，传闻亦是有一阵子了。江湖上一直传闻【佛跳墙】出了个女匪首，但很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因其武艺高强，脸上一直蒙着白巾子，神秘得很。不过江湖有传，说她是某位县令之女。

    “既来投狱，自是不打诳语。在下苏红秀，常州府昆山县县令苏忠和之女。”，那女匪倒是镇定，抬手轻捋鬓角发丝，从容应答。
    “那前日尔来劫狱，又是所为何人？”，绿衣官爷自是不依不饶，打破砂锅，又是追问。
    “所为狱中收押之人，吾之姊妹，江燕儿。”，那下跪女匪，先是沉默半晌不语。良久之后，还是打破沉默，合盘托出，眼中似是还有泪光。

    老刑听了，又是一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速速去请大人升堂”，老刑冲身边一牢子耳语道。
    “大人今日身体有恙，须待明日。”，未得多久，牢子来报。

    “这倒如何是好。。。”，那绿衣官爷眉头一皱，把目光指向紧跟着前来的小刀陈师傅。
    “这。。。”，小刀陈师傅略一思量。
    “官爷瞧着下跪之人，可像是真的苏红秀？”，他凑近官爷耳边低语。
    “瞧着像，这妮子倒是像真的苏红秀。”

    小刀陈师傅打眼亦去那下跪投狱女子身上仔细打量，上上下下扫了好几个周遭。
    虽说不能百分百肯定，但凭着小刀陈阅人无数，断定不虚。那下跪女子身上，似有一种“侠气”，那敏锐的鼻子一嗅便可以嗅出来。

    “官爷，俺亦觉着是苏红秀本尊。。。”，师傅凑近绿衣官爷的耳边，把眼稍稍眯起来，低语道。
    “当真？”
    “当真！”

    那绿衣官爷脸上的神色，立时变得肃穆起来。
    “这不好好招呼，指不定又要出事。。。那【佛跳墙】。。。”，老刑眉头一皱，沉吟道。
    “官爷所言极是。”，小刀陈附和。

    “里头那间水牢不还空着嘛。”，那赵腌臜亦跟着入来堂子里，朝那下跪女子的俏脸望了一眼，随口道。
    “水牢？”，老刑眼前一亮。
    “你不提倒真是忘了！”，那绿衣官爷一拍大腿，眉角顿时舒展开来。

    “对这女匪首苏红秀，亦无须客气。”，老刑的语气，已然显得轻松许多。
    “先押至水牢，泡她一宿再说。待明日浸得皮软筋酥，再由大人明断。”，官爷吩咐道。

    说起水牢，这常州监狱里倒确是备着一间，只是已然许久未用。
    有江湖上穷凶极恶之悍匪入来，方始偶尔一用，主要目的就是耗其体力。水牢款待女流，虽非头一遭，亦算是稀罕中之稀罕。若不是此段时间“天，地，玄，黄，宇，宙”六间号子都是被女死囚挤得满员，恐怕亦是用不上这间水牢的。

    水牢造在地下，简而言之，就是从地面往下挖的一个垂直坑儿，壁面周遭嵌入防水腻子。等干透之后，四壁坚硬光滑无比，绝无漏水之忧。
    水牢分为两半，一半用于蓄水，一半用于收押。先把人在收押那侧吊入，固定妥当。随后拉动另外一侧的机枢，水流便从墙上一龙头喷涌而出，直至灌注到预定高度。

    水槽大致深至两米，上有金具顶盖，注满水便可没过头顶。
    收押犯人自然不会把水注满，最多没到脖颈下面。按照不同的注水深度，各地都有不同的说辞，在常州这地界，均按“折”来论的。
    “一折”，又名“膝折”，是指注水深度到膝盖左右。
    “二折”，又名“半折”，是指注水深度到腰间上下。
    “三折”，又名“乳折”，是指注水深度到双乳之下。
    “四折”，又名“喉折”，是指注水深度到咽喉之下。

    按照犯人在水牢中的收押姿势，分“坐押”“立押”两种。
    收押姿势和注水深度通常被连在一起，比如说
   “坐押乳折”，就是指犯人坐姿，水深度到双乳之下。
   “立押半折”，就是指犯人站姿，水深度到腰间上下。

    各地的水牢，都有特殊规矩，常州监狱里面，不成文的小规矩自然亦有几样。
    入水之前，犯人先得绑到刑架上，吃三记鞭子。这鞭子有个名堂，俗称“入水鞭”。目的就是出点血气，煞煞江洋匪盗的劣气。肉身入去水中，亦更识得激寒。
    若是男犯，多用粗硬的皮鞭。
    若是女流吃鞭，则又有不同。那鞭子须得是雄性军马的背鬃分三股编成，鞭细而长，首端留三缕硬鬃穗子。

    吃“入水鞭”的刑架，就设置在水牢的水槽边上。
    苏红秀被一众牢子拉起，押着缓步进入水牢。小女子神色倒算平静，不卑不亢，自行行走，分明心中已有入得虎狼之地的觉悟。

    犯妇在深褐色的高大刑架前站定，刑架前有厚实的木踏脚，离约地半尺有余。
    边上水桶里，浸着那柄马鬃三股鞭，湿漉漉地靠在木桶边沿。鞭子目视长有三尺，盘得像条暗色赤练蛇。柄端粗似拇指，交错包着黑皮。首端细如蛇尾，透着韧性。马鬃的毛是棕色的，骨骨地支楞着，首端只是杵着几缕，那几缕马鬃却令人恐惧得紧。

    苏红秀的心里，还是颤了颤。她撇过头，避过眉眼没再去看。
    脚下的玄色女靴被褪去，再去罗袜，露出玉趾。红秀投狱，早有枭首的觉悟，露趾之耻，又何惧哉？

    玉莲轻抬，踏上刑架底下的木踏脚。前有足洞，伸入，玉趾尽露。至此，算是尽了第一程。
    “入水鞭”共须行三鞭，玉臀上纵贯一鞭，肉背上再交叉花地打上两鞭。三鞭子下去，即刻会有效果。
    话说吃这“入水鞭”的时候，若是着衣受刑，则吃痛太浅，若是露背，又必定被抽得皮开肉绽。故而受刑最适的衣着便是一袭洁白亵衣。不过那一记臀鞭，有不成文的规矩，须得露臀受之，是勿论如何避不过去的。

    “但露亵衣！”，那赵腌臜嬉皮笑脸得故作姿态，冲红秀喝道。
    离地半尺的红秀，自知避不过这“入水鞭”，心中虽是忿忿，一双素手还是缓缓将那周身外衫褪去。

    外衫如烟飘落，那内里的肉身又真切地缩小一层，显得愈是纤细。
    “官爷，小女子肩膊有伤，可否勿要行绑？”，那红秀肩膊的伤看来不轻。
    “这。。。”，绿衣官爷尚在犹豫。
    “此苏红秀既是投案，料想不会再有抗拒。刑爷“入水鞭”的行绑，就免了吧。”，那小刀陈上前一步，言道。
    老刑虽不解小刀陈为何替那女贼说话，但还是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点头允了。

    老刑，小刀陈退至一旁，粗活尽是那赵腌臜来脏手。
    那咸手抓牢亵裤，用力一扯，褪至膝下，那白嫩嫩的受刑玉臀就露将出来。

    “这两爿物件，倒也不输瘦马。好个一线天！”，那厮手里做活，嘴里亦不安生，还顺势蹭了一把。
    红秀垂眉，看着扯出的衣襟在下身恍惚飘荡，直觉凉嗖嗖的耻。心中更是悲切得不想言语。

    “抓牢手扣”，红秀闻声照做，一双素手握牢刑架上方扶手，撅起臀部候刑。
    赵腌臜亦不手软，后退到侧里稍远处。
    “犯妇红秀吃鞭！”，腌臜一个蓄势后朝前奔去，大手一挥，那马鬃三股鞭披着玉臀就下来了。
    “啪！”，那玉臀吃鞭之声甚是清脆，如真夏脆瓜爆裂一般。一众牢子和两位监刑看得点头频频，再看那玉臀之上，瞬间爆出血痕一道。红秀骨硬，未哼一声。

    鞭落之后，又急速收起，赵腌臜把马鞭拢到手中，甚是利落。腌臜把马鞭再蘸凉水，折于手中，脚下连番踱步，一边试着刑鞭韧性，一边再次伺机下手。
    亵衣仅是薄纱一层，裹着素背。那曼妙素背之上，几点朱砂小痣都清晰可见。红秀虽不畏惧，那抓牢手扣的素手倒愈加握得紧了。才不过片刻，那受过鞭的玉臀，已是火辣辣地痛。

    “犯妇红秀再吃鞭！”，那腌臜忽然之间，又是一个冲刺，重手出击。马鬃刑鞭带着水滴雾气，在娇娘背上连落两鞭，那一瞬间犯妇背心的薄纱被鞭得裂开。
    “啊！！。。。”，红秀虽是骨硬，但肉身还是吃不住腌臜的那股爆发力道，口中一声娇嚎。
    犯妇身子在刑架上晃了晃，好不容易再次站定，后背已然显出一个血痕的大花叉，中心部分更是现着模糊，亵衣抽出褴褛的穗儿。虽区区三鞭，吃过之后，那红秀周身劣气已然散去不少。她挣扎着自己下得脚踏，复拾亵裤。

    吃过“入水鞭”，有婆子上来，替红秀解去脑后红绳散了发髻，任青丝飘散。这女儿家的发髻一散，即刻有了犯妇的样貌。红秀未作挣扎，挺由婆子鼓捣。
    “刑爷，这吃水的分寸？”，那赵腌臜回过头来，问那绿衣官爷。
    “此犯不可轻视，且重量刑，立押乳折！”，官爷冷冷言道。
    “小的明白。”

    对于立押的犯妇，下得水牢之前，还须上绑上“押柱”。
    所谓“押柱”，是根倒丁字形的褐色木柱，看此型制，不难猜出即是绑手箍脚。像苏红秀此等武艺高强的匪盗，若非如此伺候，保不定会耍出什么花活。

    “押柱”请出之后，红秀即由两位婆子左右搀扶着，颤颤踏上脚踏。此刻背心和玉臀的鞭伤均已发挥效用，火辣难忍，若无人搀扶，绝难行得动步子。
    人上去之后，那一众牢子取来粗使麻绳，又是一顿忙活。膝盖，腰间，手肘，手婉等处，均紧紧勒住。最后一道，便是玉颈。玉颈之处，用的是根细细的红绳，贴肉细细勒了那么一道，绳结系于后颈。脚踝处是副铁销子镣，素足扣进去后，铁销子一插一扭，安妥得很。

    犯妇入水之前，那嫣红小嘴之中，还需再吃最后一道苦痛。
    非是旁它，嘴里须勒上一根粗长的“水衔”。官话谓之“佩衔”。
    这“水衔”乃是口衔之一种，通常选用空心细长的野山青皮毛竹，依照犯妇口型大小，阴干制成。和一般口衔不同，“水衔”很长，约有面颊宽度三倍，且两端须有竹结，封住端口。往犯妇嘴里一扎，绝对羞耻显眼，且在水中会有一定浮力，有少许防溺功效。

    毛竹筒是空心的，青皮上通常阴刻有刑械番号，比如红秀口中此副刻有【常州官械-水具-零三号  XX年制】字样，背面还小刻工匠师傅落款。靠近口唇中央挖出大大圆洞，再套入一截竹筒。那二号竹筒还朝里戳出来一截，那端儿把舌苔抵入喉根处，故此“水衔”一佩犯妇即刻失声。两个竹筒的外侧接缝处经过精细打磨，契得严丝合缝。佩戴“水衔”之犯妇，那小嘴是一直被勒得大开的，故此在水槽之中，一不小心便有溺呛之苦。

    红秀初见那枚“水衔”，不知是何物，只道是竹肉甚厚的一截竹筒。待眸子扫到【常州官械-水具-零三号  XX年制】字样，方知是械具。婆子见状，亦不多释解。只道是狠狠塞入口中，用生牛皮带子勒到脑后绑了。
    “佩衔”落定，犯妇即刻面容大变，口涎自控不暇，滴滴答答不说，嘴角更是长长杵出一截晦物。那赵腌臜在一旁看了，倒是指指点点，喜笑颜开。

    “落水。。。”，见一切疏齐，老刑挥动绿色衣袖，指挥众人把那“押柱”缓缓吊起。
    房梁上方，装有活动轱辘，拉下挂钩抓牢“押柱”两端，将其吊至水槽上方。到位之后，再缓缓放下，直到那“押柱”下端触到水槽底部，有牢子下去，将下端固定到中心部位。

    “注水。。。”，那牢子上来之后，老刑再发号令。
    那水槽壁上的龙首张开大口，水花喷涌而出。那苏红赤着双足，紧绑“押柱”之上，眼看着槽底水花逐渐泛起，水面漫过足面，徐徐上涨。。。
    凉意，从足底渐渐泛起，随后是双膝，腰间，胸乳。眼看着水面漫到乳下，遂停。

    虽说红秀身上尚余亵衣，那轻衣薄纱经水花一激，已在水面尽展，好似浮起一朵白莲花。
    那一对温软，滚滚浑圆，终就没入一潭黑水之中。。。

    红秀缚在“押柱”之上，素手平展，动不得半分。
    往日叱咤风云的女匪盗，此时已是满身官械。

    姑娘将额前的乱发轻甩一下，嘴里杵着长长的青皮“水衔”，仰头向上望去。
    那上厢头，是一具异常厚重的金具顶盖。

    “当啷。。。”，绿衣官爷松去手中的挠钩，任由那顶盖落下。
    震头劈脑的一记闷响，红秀觉得像天裂开了一样。
    金具下的一切，终究都暗了下来。。。

    正道是
    “红秀难忘姊妹名，舍身自投虎狼群。”
    “一众腌臜展身手，黑水深牢困柔情。”